木叶六年的初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细碎的雪花无声地覆盖了火影岩,覆盖了新建的忍者学校屋顶,也覆盖了村子中央那棵象征着初代火影力量的神木。一种异样的宁静笼罩着木叶,仿佛连喧嚣都被这洁白的寒冷所冻结。
千手柱间的健康状况,如同这逐渐加厚的积雪,无可挽回地走向恶化。他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连高层会议也极少出席,大部分时间都在宅邸深处静养,由最信任的医疗忍者日夜看护。曾经如同太阳般温暖耀眼的查克拉,如今已黯淡如风中残烛。
消息被严格封锁,但那种萦绕在木叶上空的、难以言喻的沉重氛围,却瞒不过感知敏锐的忍者,尤其是那些经历过战国残酷岁月的老人们。他们沉默着,观望着,等待着那注定到来的时刻。
千手扉间依照与玄的默契,越来越多地站在台前。他冷峻、严谨、高效的作风,与柱间的宽和包容截然不同,却有效地维系着村子的日常运转。文件经由他的手批阅,任务由他分派,纠纷由他裁定。无人明言,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开始向他汇报,仿佛他已是实际上的掌权者。
然而,真正的决策核心,依旧在星影办公室,在千手玄的手中。
这一日,雪下得正紧。玄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来到了柱间的居所。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柱间靠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曾经承载着森林与大海的眼睛,在看到玄时,依旧努力绽放出一丝温和的光彩。
“玄,你来了。”柱间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大哥。”玄在榻前坐下,推演之瞳无声地扫过柱间枯槁的面容,心中微微一沉。生命的流逝,比他推演的速度更快。
“村子……还好吗?”柱间问道,目光望向窗外纷飞的雪花。
“一切都好。”玄简洁地回答,“学校的第一批孩子已经开始学习团队协作,贡献点银行运行平稳,与砂隐的盟约稳固,边境暂无大战事。”
他没有提及内部的暗流,没有提及“晓”的威胁,没有提及镜的重伤和万花筒带来的波澜。这些,已不再是柱间需要背负的重担。
柱间欣慰地点了点头,视线依旧没有收回,仿佛透过雪幕,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和平……真好啊。能看到孩子们在村子里平安长大,不用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真好。”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头,目光聚焦在玄的脸上,那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玄,我知道……你一直在做着我认为太过激进,甚至有些……冷酷的事情。制度改革,权力集中,对外强硬……”
玄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坦然道:“因为这个世界,并非所有人都像大哥一样,渴望并相信着纯粹的和平。有时候,规则和力量,比理想更能保护大多数人。”
柱间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释然。“或许……你是对的。我看得到远方的梦想,而你,能看到脚下的路,以及路上可能遇到的荆棘。木叶……交给你和扉间,我放心。”
这并非正式的火影之位传承,甚至没有明确的言语指定。但这句“交给你们”,出自千手柱间之口,其分量,重逾千钧。这是一种基于血脉、信任与能力的无声托付。
“我会守护好木叶,守护好大哥建立的这个家。”玄郑重承诺,声音不高,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柱间笑了笑,那笑容依旧温暖,却染上了风霜的痕迹。“我相信你。只是……玄,别忘了,力量的尽头,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不要被黑暗,完全吞噬了光芒……”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气息变得更加微弱,仿佛说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玄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兄长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窗外的雪依旧在下,覆盖了来路,也掩埋了过去。
他知道,一个时代,即将随着这场大雪,悄然落幕。
离开柱间的居所,玄没有直接返回办公室,而是登上了火影岩的最高处。寒风裹挟着雪粒,抽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他俯瞰着下方被积雪覆盖的木叶,灯火在雪夜中星星点点地亮起,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
推演之瞳中,无数条未来的支流在眼前展开。内部权力的平稳过渡,外部强敌的虎视眈眈,盟友的期待,阴影中的獠牙……所有的信息,所有的可能性,都汇聚于此,压在他的肩头。
柱间将梦想托付给了他,而他将用自己方式,用规则、制度、谋略与力量,去守护这片来之不易的栖身之地。
“报告!”一名暗部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声音在风雪中有些模糊,“‘镜’小组副队长传来急报,在汤之国边境确认了新的异常空间波动,与之前人口失踪案的残留痕迹高度吻合!怀疑是‘晓’的新据点或传送节点!另外……根据潜伏人员回报,云隐和岩隐边境部队近期异动频繁,似乎在秘密调动。”
玄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凝视着脚下的木叶。
内忧未平,外患又起。权力的交接无声完成,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知道了。”玄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通知扉间大人,启动三级战备预案。命令‘清影’部队,继续深入侦查,务必摸清汤之国节点的具体情况。另外……以我的名义,向砂隐风影发送密信,告知边境异动,提请关注。”
“是!”
暗部领命,瞬身消失。
风雪依旧,千手玄独立崖顶,如同即将迎来暴风雨的航船之舵手,目光锐利地望向北方和西方那沉沉的夜幕。
木叶的火之意志,将以另一种形式,在他的手中,继续燃烧,照亮前路,亦焚尽来敌。无声的交接已经完成,接下来,将是属于他千手玄的时代。而他,早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