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刻着茶杯的令牌被林奇随手别在腰带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像个不起眼的旧饰物。豆浆议员盯着那晃荡的令牌,嘴角抽了抽,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守桥人日志仔细收进怀里。
返程时,破船所到之处,灰雾如潮水般退避,连那些游荡的净化波纹都绕道而行。令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韵律,像是在迷雾中撑开一把无形的伞。
钱宝来在空港急得转圈,手里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见破船带着满身伤痕却安然返回,他扑上来围着船转了三圈,痛心疾首地记录着每道裂纹的长度和深度。
“维修费...材料费...”他念叨着,突然瞥见豆浆议员手中的日志,“这是?”
“好东西。”豆浆议员晃了晃日志,“够墨渊那小子研究三年。”
钱宝来抢过日志翻看几页,眼睛顿时亮了,立刻掏出通讯符联系商会:“对!最高级别加密运输!投保金额按遗迹级标准!”
消息传开,整个启源之地都沸腾了。议会通宵达旦开会,墨渊抱着日志复印本不撒手,柳轻烟重新部署西境探索方案,石铁调整守卫训练科目。连布衣老者都多问了一句令牌的模样,得知刻着茶杯后,默默在茶单上添了个“守桥人特供”,价格后面跟着一串零。
令牌本身反倒无人问津。林奇把它挂在办公室门后,和几件破斗篷作伴。
平静在三日后被打破。
这日林奇正在广场调试破船新加的雾灯——用捕获的净化波纹碎片做成,能照出灰雾里的暗流。天空突然降下七道金光,化作七位身着金纹黑袍的仲裁者,为首的是个面容古板的老者,手持一本会自动翻页的法典。
“守桥人令牌乃仲裁庭遗失圣物,”老者声音如钟鸣,“即刻归还,可抵三成债务。”
钱宝来呼吸骤停,手指飞快掐算,眼睛越来越亮。
林奇从船底探出头,手里扳手敲了敲船壳:“我的。”
“冥顽不灵!”老者身后一位女性仲裁者厉声道,“圣物岂是你能沾染?”
七道威压如山倾泻,广场地面出现蛛网般裂痕。破船上的雾灯明灭不定,那几株茶苗瑟瑟发抖。
正在小吃街排队的豆浆议员叹了口气,把咬了一半的星空糯米团塞给路人,晃着搪瓷杯走来。
“金袍执法团?”他溜达到双方中间,“什么时候仲裁庭开始强抢民物了?”
老者瞳孔微缩:“前执行官,你要插手?”
“讲道理嘛。”豆浆议员喝了口豆浆,“按《万界遗落物权法》第309条,无主遗迹出土物,发现者享有优先持有权。”他转头问钱宝来,“老钱,这条还没废止吧?”
钱宝来赶紧点头:“有效!绝对有效!”
女性仲裁者冷笑:“守桥人一脉与仲裁庭有远古契约...”
“契约在哪?”豆浆议员伸手,“拿出来看看?别说又是什么‘不可示人之秘约’啊。”
执法团众人脸色难看。一直沉默的林奇突然从船上扔下个东西,哐当落在双方中间——是块刻满古文字的金属板,边缘还沾着泥土。
“哨所里捡的。”他继续调试雾灯,“上面写着‘持令者即继任’。”
豆浆议员捡起金属板看了看,吹了声口哨:“哟,白纸黑字。各位,这算官方认证吧?”
金袍老者死死盯着金属板,法典哗啦啦翻动。忽然,林奇别在腰间的令牌微微发烫,那个茶杯图案流转起温润光华。与此同时,主楼顶端的规则风铃无风自鸣,洒落漫天星辉似的碎光。
奇异的事发生了——执法团手中的法典突然合拢,七人周身流转的金光黯淡三分,像是被什么无形力量压制。
“规则...不认可我们?”女性仲裁者失声惊呼。
豆浆议员悠悠道:“看来令牌选择了新主人。各位,还要继续?”
金袍老者面色变幻不定,最终冷哼一声:“此事没完!”七道金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钱宝来瘫坐在地,擦着冷汗:“总算走了...”
“早着呢。”豆浆议员踢了踢地上的金属板,“把这玩意拓印一份送去仲裁庭,就说——新守桥人向老东家问好。”
林奇调试好雾灯,跳下船拍了拍手。破船头部的两盏雾灯骤然亮起,射出灰蒙蒙的光柱,竟在广场上照出几个扭曲的虚影——正是方才执法团站立的位置,连他们残留的规则波动都清晰可见。
“新功能,”林奇说,“能照出看不见的东西。”
围观群众哗然。这灯要是装在边境,什么潜伏偷袭都无所遁形!
豆浆议员凑近看了看光柱中的虚影,突然笑道:“这下有意思了。以后他们派多少探子,都得先问问你这盏灯。”
夜幕降临,林奇坐在规则基岩石凳上吃新出的“虚空麻辣烫”。豆浆议员拎着壶豆浆过来,给他也倒了一杯。
“令牌收好。”豆浆议员说,“以后出门就是正规编制了——虽然是个光杆司令。”
林奇喝着麻辣烫,辣得眼眶里的鬼火都旺了几分。
“编制不包五险一金。”
“想得美!”豆浆议员笑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远处,墨渊研究所灯火通明,新一轮研究已然开启。西境哨所的发现,正悄然改变着启源之地的未来。
而挂在门后的那枚令牌,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茶杯图案仿佛盛满了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