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指尖在虚空划出半道残影,最终垂落在身侧。
三团火焰在他面前凝成实质,最左侧的光门率先震颤。
门内景象翻涌如沸水,待看清时,他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小桃的身影被卡在门中央,左半身缠绕着奥法星环符文,右半身则被大夏雷罡锁链贯穿。
那些符文与锁链像活物般互相撕咬,在少女腰间绞出猩红血雾。
阿野哥......小桃的声音带着矿洞深处特有的沙哑,那是长期吸入石粉留下的痕迹,我疼......
林野的喉结剧烈滚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矿洞深处,小桃偷偷塞给他半块烤红薯,说监工的猎犬今天没盯紧;想起上个月矿难时,这丫头用单薄的脊背替他挡住坍塌的石梁,后背至今还留着青紫色的淤痕。
此刻那些伤痕在光门里被无限放大,每道血珠坠落都像砸在他心口。
因你贪多务得,害她不得全尸!老炉头的声音裹着焚心火焰,在阵法空间里炸响,双法同修如走钢丝,稍有不慎便要牵连无辜!
林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光门里逐渐被撕扯成碎片的少女,突然笑了——那是矿奴们在绝境里才会有的笑,带着血锈味的坚韧:我贪?他向前踏出半步,执念武装上的纹路随着话音亮起金芒,我炼气四层时,监工用斗气劈碎老周的脑袋,我用奥法冰锥刺穿他喉咙;我筑基卡关时,西域商队的魔导师要抢矿脉,我用大夏《御雷诀》劈开他的法袍。
光门里的小桃在消散前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和矿洞深处的星子一样亮。
林野突然提高声音,声浪震得光门边缘的火焰扭曲:我修双法,是因为当刀架在脖子上时,多一种活法,就能多救一个像小桃这样的人!
最左侧的火焰爆响,竟生生矮了三寸。
第二道光门紧接着裂开。
这次出现的是伊芙琳,那位总爱抱着星轨法袍研究卷轴的奥法少女。
此刻她的银发被烧得焦卷,左眼渗出熔银般的液体,右脸爬满黑色咒纹——正是系统抽奖过度反噬的征兆。
她踉跄着扑过来,指尖几乎要碰到林野的衣襟:救我......阿野,你说过......会教我画星轨阵的......
是你滥用系统的错!灰烬童的低语突然在林野耳后响起,这团由执念凝聚的幻灵此刻凝成半透明的孩童模样,若你只修一法,她不会被抽奖反噬拖入深渊。
回头是岸,放下那些杂学......
林野的呼吸骤然粗重。
他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伊芙琳举着被雨水打湿的卷轴站在矿洞外,说要和他交换《星轨基础》与《御火真诀》;想起半月前西域黑骑突袭矿场,是伊芙琳用刚学会的神圣新星替他挡下致命一剑,自己却被剑气撕开半幅法袍。
我若不抽?他猛地抓住伊芙琳正在消散的手腕,掌心源火腾起,竟将那些黑色咒纹灼得滋滋作响,那天在红沙谷,是抽奖抽到的炎爆卷轴救了铁鼻他们十七条命;上个月矿脉塌方,是兑换的地脉稳固符撑到救援队赶来。他转头盯着灰烬童,眼中金纹如活物般游走,你说她本不必死?
可若我没有双法傍身,死的会是十七个矿奴,是伊芙琳,是小桃,是所有被你们当燃料的人!
源火从他心口源点喷涌而出,形成一道赤金火墙,生生将第二团火焰逼退三尺。
伊芙琳的身影在火墙后朝他笑了笑,化作星尘消散。
第三道光门开启时,整个阵法空间都在震颤。
林野望着门内景象,喉咙像被塞进烧红的炭块——他最珍视的万象天珠正在崩解,混沌轮盘碎成齑粉,九百道残念发出凄厉哀嚎,每一道都是他用源点抽卡时结识的前辈、用兑换卷轴救过的路人。
天珠碎片坠地的声音,像极了矿洞里那些被砸断腿的同伴的呜咽。
你执迷融合,终将引来天罚!老炉头的身影出现在阵法顶端,他的道袍被火焰熏得焦黑,眼中的执念却更胜往昔,千年前大夏与奥法碰撞,死了三千万人;今日你强行双法,只会重蹈覆辙!
林野单膝跪地。
识海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三重幻象的冲击几乎要碾碎他的灵识。
他望着天珠碎片,突然想起第一次激活系统时,天珠里那个沙哑的声音说:小子,这不是什么金手指,是让你替那些死在融合里的人,多走一条路。
咔咔——
细微的裂响从脚下传来。
林野眼角余光瞥见阵基裂缝里塞着半张泛黄的阵图残页,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渍。
他瞬间想起阵外废墟里那个总爱蹲在药鼎旁的身影——石砚,老炉头最不成器的徒弟,总在深夜往矿洞送伤药的善良小子。
原来如此......林野扯出染血的笑,焚心阵的阵眼,要靠施术者的执念维持。他撑起身体,指尖按在阵基裂缝上,源火顺着残页纹路游走,你用执念当燃料烧我,那我就用我的执念......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整个阵法空间嗡嗡作响:当反烧你的火把!
识海深处,执念主权完全体突然睁开眼睛。
那道沉睡的第十道金纹如日轮般燃烧,将三重幻象、九百残念、甚至老炉头的怒吼全部吞入识海。
林野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那枚源火印记,金纹顺着血管爬满全身:你们说我走错路?
可哪条路不是人走出来的!
我修魔武双法,不为称神,不为长生!他的声音穿透阵法,震得老炉头身形摇晃,只为每一个被你们当成燃料的人——他指向正在消散的天珠残念,指向光门里小桃最后的星芒,能自己点一盏灯!
阵法突然逆转。
原本灼烧林野的赤火倒卷而上,如同一把淬毒的剑,狠狠扎进老炉头心口。
他喷出一口黑血,胸前那枚与焚心阵共鸣的守火残珠裂开细纹,露出里面包裹的、已经干枯的幼小心脏——那是他千年前作为凡人时的心脏,早该随着岁月腐烂,却被执念强行保存至今。
师父......
灰烬童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这团由失败者执念凝聚的幻灵,此刻竟凝出少年模样——和老炉头年轻时的画像分毫不差。
他伸手触碰老炉头的脸,指尖却穿透了对方的虚影:我也想过......走另一条路。
老炉头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望着的少年虚影在火光中消散,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出半句话:砚儿......
林野抓住机会。
他的执念武装突然崩解成千万道残片,如同一把把金剑刺入阵心。
与此同时,天珠虚链从识海深处延伸而出,与阵基残页产生共鸣。
老炉头的意识发出尖锐的嘶鸣,被强行封入林野识海最深处的禁地——那里有座由源火铸就的牢笼,刻满大夏禁符与奥法封印。
林野正望着心口的源火印记。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半道古老符文,纹路与他在矿洞深处见过的守门人遗迹铭文同源。
他伸手触碰那符文,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像极了小桃塞给他的烤红薯,像极了伊芙琳递来的卷轴。
阵外,石砚蹲在废墟里,捡起老炉头遗落的药鼎。
鼎身还残留着守火人特有的温度,他用袖口擦了擦鼎沿的血迹,轻声道:火种未灭......只是换了炉。
阵法空间突然剧烈震颤。
林野抬头望去,原本倒悬的火山虚影正在崩解,赤红色的阵纹像被抽干了力量,从空中簌簌坠落。
他站在逐渐消散的火光中,望着自己掌心流转的金红二色灵光——那是大夏灵气与奥法魔力完美融合的迹象,没有排斥,只有交融。
这才是......我要走的路。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焚心古阵发出垂死的呜咽。
赤火熄灭的瞬间,外界的光线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林野眯起眼,看到十七个矿奴正从阵外跑来,铁鼻举着他的执念武装残片,小桃的声音混在风声里:阿野哥!
而在更远的地方,风语者的龙息锁脉阵泛起涟漪,老炉头的守火残珠碎片正从空中坠落,每一片都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的颜色——有大夏的赤金,有奥法的幽蓝,还有......新生的、交融的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