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虫豸正爬过洞外的每一寸土地。那股墨绿色的、充满侵蚀性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浓雾，透过藤蔓的缝隙渗入洞内，让林野和苏晓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反胃和心悸。
林野紧紧攥着那根枯枝，指关节发白。精神力枯竭的他，此刻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更虚弱。他只能依靠那微弱的直觉和钥匙的警示来判断危险的方位。
苏晓强忍着肩头伤口因紧张而传来的阵阵撕裂痛楚，握枪的手稳如磐石，枪口死死对准洞口被藤蔓遮蔽的区域。她的呼吸放得极轻，如同潜伏的猎豹。
月光下，藤蔓的阴影开始不自然地扭动、膨胀。紧接着，几只体型约莫家猫大小、形态难以名状的生物挤开了藤蔓，钻了进来！
它们的外表像是被强行拼凑起来的——扭曲的节肢动物的腿，覆盖着湿滑粘液、仿佛腐烂皮革的躯干，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布满细密利齿的圆形口器。它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带着污浊光泽的墨绿色，周身散发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恶意气息。
“蚀灵虫……是能量污染区的清道夫……”苏晓低声道，语气带着罕见的紧绷，“它们会被强烈的负面情绪和未经屏蔽的精神力吸引……吞噬一切蕴含能量的东西，包括生命！”
是被他们之前激烈的情绪和可能残留的精神力波动引来的？还是这下水道和河道本身，就是它们的巢穴？
没有时间思考了！最先钻入的几只蚀灵虫发出嘶嘶的尖啸，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来！它们的速度极快，目标明确——直指受伤最重、生命能量波动最明显的苏晓！
“砰！砰！”
苏晓冷静地扣动扳机，两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冲在最前面的两只蚀灵虫。它们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干瘪下去，化作一滩冒着气泡的墨绿色粘稠液体，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
但更多的蚀灵虫正源源不断地从洞口涌入！狭窄的空间限制了苏晓的射击角度，而且她的子弹有限！
一只蚀灵虫利用同伴的尸体作为掩护，猛地从侧面弹起，直扑苏晓受伤的左肩！那布满利齿的口器张开，瞄准了那渗着血的绷带！
眼看就要被咬中！
“滚开！”
林野怒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那根枯树枝全力刺出！他没有瞄准蚀灵虫坚硬的外壳，而是凭借着一瞬间的直觉，刺向了它口器下方、一个微微搏动的、散发着微弱墨绿色光晕的节点——那似乎是它的能量核心？
“噗嗤！”
枯树枝竟然异常精准地刺入了那个节点！
被刺中的蚀灵虫身体猛地一僵，发出更加凄厉刺耳的尖啸，整个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墨绿色的粘液从伤口和口器中喷溅而出，然后如同它的同伴一样迅速干瘪瓦解。
有效！林野心中一震！是因为钥匙的警示让他感知到了弱点？还是他新生的直觉能力在发挥作用？
然而，他的成功反击也吸引了其他蚀灵虫的注意！立刻有三只调转方向，嘶叫着向他扑来！
林野急忙后退，挥舞着沾满粘液的树枝格挡。枯树枝在蚀灵虫锋利的节肢和口器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几下就被削断！一只蚀灵虫趁机攀上了他的小腿，冰冷湿滑的触感让他汗毛倒竖，那令人作呕的口器狠狠咬向他的皮肉！
就在这时，他手中一直紧握着的黄铜钥匙，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带着古老苍凉气息的能量波动，以钥匙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扫过。
那几只扑向林野的蚀灵虫，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动作瞬间僵滞，身体表面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缕缕青烟，它们发出的尖啸也变成了痛苦的哀鸣，攻势为之一缓！
钥匙……在保护他？
林野来不及细想，趁机一脚踢开腿上的蚀灵虫，踉跄着后退，背靠在了洞壁上，大口喘息。
苏晓那边情况更加危急。她的子弹即将打空，动作也因为伤势而越来越迟缓。一只蚀灵虫躲过了子弹，猛地跃起，咬向她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不同于苏晓手枪的枪声从洞口方向响起！那只腾空的蚀灵虫在半空中被打得四分五裂！
紧接着，一道娇健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入洞内，手中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奇特枪械连续点射，精准而高效地将剩余几只蚀灵虫一一爆头！
是阿 moon！
她依旧穿着那身利落的防风衣，短发有些凌乱，脸上沾着些许污迹，但眼神明亮而锐利。
“没事吧？”她快速扫视了一眼洞内情况，目光在苏晓惨白的脸色和林野狼狈的模样上停留了一瞬。
“还死不了。”苏晓松了口气，放下枪，身体因脱力而微微摇晃。
林野也靠着洞壁滑坐下来，感觉刚才那一下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心脏还在疯狂跳动。他看着阿 moon，又看了看手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温热感的黄铜钥匙，心中充满了疑问。
阿 moon 没有立刻解释，她迅速检查了一下洞口，确认没有更多的蚀灵虫靠近，然后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里拿出几枚散发着淡淡银光的符箓，快速贴在洞口内侧的墙壁上。符箓上的纹路亮起微光，形成了一层薄弱的能量屏障，暂时隔绝了内外的气息。
“幸好赶上了。”阿 moon 这才转过身，擦了把汗，“G先生感应到这边有异常的能量污染和强烈的负面情绪聚集，猜到你们可能惹上麻烦了。这些‘蚀灵虫’是旧世界能量泄漏污染的产物，最喜欢你们这种刚经历过激烈冲突、精神不稳的‘美味’。”
她看了看地上那些正在逐渐汽化的墨绿色粘液，皱了皱眉：“这里不能待了，污染会扩散，可能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林野问出了关键问题。这下水道和河道如同迷宫，阿 moon 出现得太过及时。
阿 moon 指了指林野手中的黄铜钥匙，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类似罗盘、却刻满了奇异符号的小巧仪器：“G先生给的‘共鸣石’和你的钥匙有一丝微弱的联系，能大致指向对方的方向。不过范围有限，而且干扰大的地方就不灵了。我是顺着之前‘锈带’酒吧下水道的线索，一路摸到这边，正好感应到钥匙被激活的能量波动和蚀灵虫的臭味，才找过来的。”
钥匙被激活？是因为刚才的危机？林野看着手中看似普通的钥匙，感觉它更加神秘了。
“G先生呢？小雅呢？”苏晓更关心这个。
“G先生带着小雅转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他不能轻易露面。”阿 moon 表情严肃起来，“联盟内部的审查比想象的更严厉，唐主任似乎也承受了很大压力，有迹象表明，内鬼的权限可能非常高，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决策。平衡会那边也动作频频，陈默似乎……在谋划什么大事。”
她顿了顿，看向林野和苏晓，语气带着一丝沉重：“另外，有个不好的消息要确认一下。关于赵磊……G先生动用了很深的关系网查证，联盟公布的‘殉职’是烟雾弹。他确实还活着，但……落在了平衡会手里，被关押在他们在城北的一个秘密据点。陈默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尽管早有猜测，但听到确切消息，林野的心还是猛地沉了下去。赵磊还活着，但落入了那个视异能者为病毒的陈默手中，其处境可想而知！
“我们必须救他！”林野脱口而出。
苏晓沉默着，但眼神同样坚定。
阿 moon 叹了口气：“救是肯定要救，但没那么简单。那个据点守卫森严，而且有李曼那种级别的骨干坐镇。凭我们现在的情况，硬闯就是送死。”
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营救同伴，查明真相，保护小雅，对抗强大的敌人……每一件事都似乎困难重重。
“当务之急，是先治好苏晓的伤，然后想办法提升我们的实力。”阿 moon 打破了沉默，“G先生给你们准备了一个地方，相对安全，也有一些……可能对你们有帮助的东西。尤其是你，林野。”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野一眼：“G先生说，你的‘织梦者’天赋，需要正确的引导和……足够的‘养分’，才能真正觉醒。或许在那里，你能找到下一步的方向。”
织梦者……养分……觉醒……
林野握紧了手中的钥匙和那页残破的版画。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完全孤军奋战。有了暂时的目标，有了同伴的支持，还有了关于自身能力的一丝线索。
他看向脸色苍白的苏晓，又看向眼神坚定的阿 moon。
“我们走。”林野挣扎着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无论前方是“记忆之渊”还是龙潭虎穴，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失散的同伴，为了背负的真相，也为了……看清自己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