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宏伟的宴会厅内,水晶吊灯的光芒柔和地洒下,将银质餐具和水晶杯盏映照得熠熠生辉。
长桌上摆放着精心烹制的、试图复刻龙华风味的菜肴,香气氤氲。
陆翎在辛达琳的引导下步入宴会厅时,帕克早已站在主位旁等候。
而帕克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想来,应该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不过陆翎不会仅凭一个小小的变化就鲁莽的确认,现在,必要的谨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帕克依旧穿着那身独特的中山装,那份刻意为之的热情似乎淡去了不少。
饭桌并没有多大,大约长三米,奢华内敛,古典庄重。
“陆翎阁下,请坐。”帕克微笑着示意,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做作,“希望这身衣服您还觉得合身。”
“帕克少爷费心了,我很喜欢。”陆翎平静地回应,在客位坐下。
他注意到帕克并没有急于动筷,而是先举起了酒杯。
“再次欢迎您的到来。”帕克举杯,这一次,目光是丝毫不掩饰的真诚,以及...对强者本能的钦慕。
“陆翎阁下,我想,我明白了您之前说的那句龙华古话。”
“哦?”陆翎眸光微动,举杯示意,两人皆浅尝辄止。
侍者们安静地上前布菜,精致的菜肴被分到餐盘中。
“君子坦荡荡,小人没吉吉。”
陆翎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他发誓,当时真的是随口说的。
帕克的语气变得十分认真:“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一种古老的训诫,关于道德和器量....直到刚刚,我才幡然醒悟这句话更深一层的意思。”
“你说。”陆翎眼睛盯上了这些菜,忽然停住了。
咦?
这是番茄炒蛋!?
他伸手夹了一块,入口,嘶....好怀念的味道,可惜,得其形,不得其意。
帕克倒是十分专注,真正的在虚心的表达自己的看法:“在面对绝对无法抗衡的力量和智慧时,任何算计、隐瞒和迂回试探,都不过是小人之径,徒增笑耳,最终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和被动。”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陆翎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豁达的坦诚:“唯有以君子之姿,敞开胸怀,以诚相待,摒弃那些无谓的伎俩,或许…才能赢得真正的尊重和…对话的可能。”
说完这番话,帕克静静地看向陆翎,等待着他的反应。
“帕克,你还是在试探。”陆翎看到了牛肉,淡淡一笑,“罢了,能理解,或许你们骨子里就是这样。但....君子,可没有那么好当。”
帕克也不反驳,深以为然。
“我是茱昂贝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权位所缚,我已习惯如此。这是我的宿命....如您所言,确实算不得君子....但是...”他神色郑重起来:“我想以个人之名——帕克。而不是茱昂贝的继承者,和陆翎阁下结交,感谢您接受我的邀请。”
宴会厅内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侍者轻微的脚步声和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
陆翎听完帕克的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拿起银筷,轻轻拨动了一下面前餐盘中那片精心雕琢、色泽红亮的东坡肉。
“帕克,我不吃牛肉。”
“啊?”
帕克脸上的郑重和期待瞬间凝固,金黄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罕见的、真实的错愕和茫然。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盘牛肉,又看向陆翎平静无波的脸,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解读这句简单话语背后的深意。
陆翎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但那弧度消失得太快,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陆翎夹牛肉起来放到碗里:“帕克少爷的诚意,我收到了。”
帕克闻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总觉得陆翎那句话并非全然是玩笑。
“以后请叫我帕克就好,陆翎阁下。”
“帕克,我告诉你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帕克立刻坐直了身体,神情专注,如同最认真的学生:“请阁下指教。”
“那句话,不是‘小人没吉吉’。”陆翎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在安静的宴会厅里回荡,“是‘小人长戚戚’。”
“长(cháng)戚戚(qi qi)。”他重复了一遍正确的发音,每个音节都咬得准确无误。
“戚戚,是忧虑、恐惧、患得患失的样子。”陆翎解释道,“意思是,君子心胸开阔,行事光明磊落;而小人则斤斤计较,患得患失,内心总是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尊重,确实是君子坦荡荡的一部分。”
帕克静静地听着,沉浸其中思索。
陆翎好饿,即便基因等级达到了F+,人类也无法停止摄取能量,反而相对的,需要摄取更多的能量。
除非,解锁代谢相关的基因序列。
“多谢陆翎阁下指正,今日,受教了。”
“那么,吃完饭,我们谈谈合作?”
“求之不得,必以茱昂贝最大的诚意与友谊相待。”
......
与此同时,孤坟基地深处。
地牢廊道。
空气凝滞如铁,血腥与机油味混合,压抑得令人窒息,作呕。
墙壁上遍布着能量武器灼烧出的焦黑疤痕,地面上的暗红色污渍尚未完全干涸,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惨烈争夺。
廊道尽头,一扇厚重的合金隔离门缓缓滑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近三米高、如同竖立水晶棺椁般的精密医疗舱,内部充盈着淡绿色的、富含高浓度营养液与纳米修复机械的粘稠液体。
在这生命维持装置的核心,悬浮着赤色魔鬼的真正主人——雷契尔。
他那张肥硕的脸上,新生的肉芽组织尚未完全覆盖所有创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粉红色,但那双绿豆小眼中闪烁的,却是久违的、属于赤色魔鬼之主的冰冷和暴力。
雷克恩,他的亲生儿子,在凤铃身边埋了十年的暗钉,正推着这高达三米的医疗舱缓缓走出。
他回来了。
尽管代价是基地内部的血流成河,是权力的剧烈洗牌,是无数心腹的陨落。
尽管外部的斗争仍未平息。
但他雷契尔,终究是踩着背叛者的尸骨,重新夺回了属于他的一切。
“父亲,”雷克恩的声音稳重,低沉:“茱昂贝的舰队撤离了。”
医疗舱内置的通讯器里,传出雷契尔沉闷而带着气泡音的回应:“他倒是守信.....这三千八百万星币....没白花。”
“卢修斯他们呢?”
“正在赶来。”雷恩克回答,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萨拉....已经单独关押进黑笼。”
医疗舱内,雷契尔那双小眼睛中,瞬间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
有刻骨的仇恨,有被背叛的剧痛,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磨灭的、扭曲的占有欲。
萨拉…他曾真心喜爱过这朵带刺的玫瑰,给予她权力与宠爱,她却在他最虚弱时,将毒刺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过去,我要看这个贱人。”
“是。”
雷克恩推动医疗舱,转向一条更加幽深、守卫更加森严的侧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