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把红木桌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知意坐在软垫上，手里捏着那张残缺的图纸，指尖反复摩挲着撕痕的边缘，纸角被她揉得有点发皱。她没说话，只是盯着图纸上“欲得全图，需持我之信物”的小字，眼神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刚才找到图纸的兴奋，像被一盆冷水浇过，只剩下沉沉的失落。
陆衍端着两杯温水走进来时，就看到她这副样子。他没立刻说话，只是把水杯放在她手边，在她身边轻轻坐下，拿起桌上的梅花发簪，在手里慢慢转着，动作轻得像怕打破此刻的安静。
“其实我刚才还在想，”沈知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很轻，带着点沙哑，“等打开密室，拿到妈留下的东西，我就去爸妈的墓前跟他们说，我守住了祖宅，也守住了公司，没让他们失望。可现在……连全图都找不到，我好像有点没用。”
陆衍停下转簪子的动作，把发簪轻轻放在图纸上，没有说“别这么想”，也没有说“你已经很棒了”，只是开口讲起了另一件事：“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有次要找一份藏在废弃仓库里的重要文件，我们提前查了三个月的线索，确定文件就在仓库的铁柜里。那天凌晨，我们冒着雨摸进去，撬开铁柜，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空纸，文件早就被转移了。”
沈知意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带着点疑惑——她没想到陆衍会突然说起过去的事。
“当时我蹲在仓库角落，雨水顺着裤脚往鞋里灌，手里攥着那张空纸，特别挫败。”陆衍的语气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却让沈知意莫名觉得亲切，“队长过来拍我肩膀，说‘别装坚强了，丢了线索谁都会急’。我才发现，自己刚才还在跟战友说‘没事，再找就好’，其实心里早就慌了，怕任务失败，怕辜负大家的信任。”
沈知意的指尖动了动，水杯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让她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后来呢？你们找到文件了吗？”
“找到了。”陆衍笑了笑，“我们没急着换地方，而是把仓库里所有的旧箱子都翻了一遍——最后在一个标着‘废弃零件’的箱子里，找到了文件。原来对方故意把文件转移，就是想让我们以为线索断了，放弃搜查。”
他转头看向沈知意，眼神里带着点温和的共鸣：“你现在的心情，我懂。就像当时的我，以为离目标只有一步，结果突然冒出新的障碍，又急又怕，还想在别人面前装‘没事’，怕别人觉得自己撑不住。其实啊，这种失落很正常，因为我们在乎，在乎爸妈的心愿，在乎祖宅的秘密，才会急，才会觉得‘没用’。”
“我以为只有我会这样。”沈知意低下头，小声说，“以前在公司，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我都跟自己说‘不能慌，你是沈总’，连周董都说我‘比同龄人冷静’。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晚上经常睡不着，怕自己做不好，怕把爸留下的公司搞砸。”
“我以前也爱装坚强。”陆衍接过她的话，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在部队时，训练受伤了从不跟家里说，怕爸妈担心；退伍后做文物修复，遇到难搞的碎片，熬了三个通宵没修好，也跟朋友说‘快了，再试试’。后来才明白，装坚强太累了，承认自己‘有点急’‘有点怕’，不是软弱，是因为我们真的在乎要做的事。”
他拿起桌上的梅花发簪，递给沈知意：“你看这发簪，是你妈特意留下的信物，她不是要为难你，是想让你慢慢来——就像当时我们在仓库翻箱子，要是急着离开，就永远找不到文件了。现在我们有发簪，有残缺的图纸，还有彼此，慢慢找，总能找到全图，总能打开密室。”
沈知意接过发簪，银质的梅花贴在掌心，凉凉的，却让她心里暖暖的。她看着陆衍的眼睛，里面没有同情，只有理解，像在说“我也经历过，所以我懂你”，这种共鸣，比任何安慰的话都管用。
“其实我刚才还怕你觉得我矫情。”沈知意笑了笑，眼里的失落少了很多，“怕你说‘这点小事别着急’，可你没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不是小事。”陆衍帮她把揉皱的图纸轻轻展平，“就像当时的文件，对我们来说不是一张纸，是整个任务的关键。你在乎的，也是爸妈的心愿，是祖宅的意义，我怎么会觉得你矫情？”
夕阳最后一点光落在图纸上，撕痕的边缘好像没那么刺眼了。沈知意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感觉心里的堵得慌的地方，慢慢通了。她看着陆衍，又看了看手里的发簪，突然说：“我们明天去看看妈留下的梳妆台吧？发簪是妈常戴的，说不定梳妆台里有和发簪对应的机关，能找到全图。”
“好啊。”陆衍点头，眼里满是支持，“明天我们一起去，慢慢找，不急。”
沈知意把图纸和发簪小心地收进文件夹，心里的力量一点点回来。她知道，接下来可能还会遇到新的障碍，可能还会有“功亏一篑”的失落，但她不用再一个人装坚强了——身边有个人懂她的急，懂她的怕，懂她的在乎，会陪着她一起，慢慢找，慢慢等，直到找到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