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
乔峰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周身气势勃发,引得那老仆瑟瑟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他万万没想到,慕容复的动作竟如此之快,如此明目张胆!
沈墨心中亦是凛然。康敏被接走,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一个可能知晓内情的关键人物,也意味着慕容复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调查,甚至……可能已经知道了《擒龙功》和令牌的存在!
“大哥,冷静!”沈墨一把按住乔峰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臂,沉声道,“慕容复此举,或许是做贼心虚,但也可能是引蛇出洞!我们若此刻贸然闯上参合庄,正中其下怀!”
乔峰胸膛剧烈起伏,虎目赤红,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一帮之主,强压下翻腾的杀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兄弟,你说该如何?”
沈墨目光锐利,思维飞速运转:“慕容复接走马夫人,无非几个目的。其一,控制人证,防止我们从他口中得到不利于慕容氏的证词。其二,或许想从马夫人口中,逼问出更多关于马副帮主和那包裹的信息。其三,便是以此为饵,诱我们前往参合庄!”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但无论如何,参合庄,我们必须去!只是不能硬闯,需得智取!”
“如何智取?”乔峰追问。
“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让慕容复无法拒绝我们登门的理由。”沈墨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马夫人被接走,我们作为马副帮主的朋友,前去探望、关切,合情合理。同时,我们手中还有西夏一品堂活动的线索,以此为由,与‘南慕容’商议共同应对外敌,更是名正言顺!”
乔峰闻言,眼睛一亮:“不错!探望嫂夫人,共商抗敌,他慕容复就算心怀鬼胎,明面上也绝不敢将我们拒之门外!”
“正是此理!”沈墨点头,“而且,我们并非孤身前往。”他目光扫过冷清的马府,“我们需要找到阿朱姑娘。有她在,我们进入参合庄能多一分便利,也多一双眼睛。”
“好!我们这便去找阿朱!”乔峰当机立断。
两人离开马府,再次尝试通过松鹤楼或者其他可能的途径联系阿朱。然而,直到日头偏西,依旧一无所获。阿朱仿佛也随着康敏一起,消失在了慕容家的势力范围内。
“看来,慕容复是铁了心要隔绝内外了。”沈墨眉头微蹙。找不到阿朱,他们进入参合庄的难度和风险都会大增。
乔峰面色阴沉,望着太湖方向,猛地一挥手:“没有接引,乔某便闯他一闯!我倒要看看,那参合庄是不是龙潭虎穴!”
“大哥且慢!”沈墨再次阻止,“硬闯乃下下之策。我有一法,或可一试。”
“兄弟请讲!”
沈墨从怀中取出那块玄黑色令牌,低声道:“我们便以发现此令牌,怀疑与西夏人图谋有关,特来向慕容氏示警为由,投帖拜庄!慕容复见到此物,无论他知不知情,都必然会见我们!”
乔峰看着那令牌,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好!就依兄弟!即便真是龙潭虎穴,乔某也要闯上一闯,问个明白!”
计议已定,两人不再犹豫,当即在城中寻了笔墨,由沈墨执笔,写了一封拜帖,言辞恳切,言明巧帮帮主乔峰与友人沈墨,因追查马副帮主被害一事,偶得奇物,疑似与近来太湖异动及西夏势力有关,特来拜会慕容公子,共商对策。
随后,两人雇了一艘快船,乘着傍晚的余晖,驶向烟波浩渺的太湖,直往那闻名天下的燕子坞参合庄而去。
太湖之上,晚风带着水汽,沁人心脾,却也带着一丝莫名的寒意。远处水天一色,岛屿星罗棋布,在暮霭中若隐若现,平添几分神秘。
快船破开粼粼波光,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座郁郁葱葱的岛屿,楼阁亭台掩映其间,气派非凡。船家指着那岛屿道:“二位客官,那就是燕子坞参合庄了。”
靠近码头,只见庄门前已有数人等候。为首一人,身穿淡黄色轻衫,腰悬长剑,面目俊美,潇洒闲雅,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正是“南慕容”慕容复。他身后站着三个形貌各异、气息沉凝的汉子,乃是慕容氏麾下四大家将之三,包不同、风波恶、公冶乾。却不见邓百川与阿朱、阿碧的身影。
慕容复见到乔峰与沈墨下船,脸上立刻堆起和煦的笑容,迎上前来,拱手道:“乔帮主大驾光临,敝庄蓬荜生辉!这位想必就是沈墨沈公子了吧?二位帖子送到时,慕容正欲派人去请,不想二位竟先到了,实在是巧得很,妙得很啊!”他言辞客气,笑容无可挑剔,仿佛真心欢迎一般。
乔峰面无表情,还了一礼:“慕容公子,叨扰了。”
沈墨亦拱手为礼,目光平静地扫过慕容复及其身后的家将,心中警惕提到最高。这慕容复,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喜怒不形于色。
“乔帮主,沈公子,请!”慕容复侧身相请,态度热情。
一行人穿过重重庭院,来到一间宽敞华丽的花厅落座,自有侍女奉上香茗。
不等乔峰开口,慕容复便率先叹道:“马副帮主不幸罹难,慕容闻之,亦是痛心疾首。乔帮主与马副帮主兄弟情深,定然更是悲愤。不知凶手可有了线索?”他一脸关切,仿佛全然不知杏子林中之事与自己有关。
乔峰强压怒火,沉声道:“正在追查。今日冒昧来访,一是听闻马夫人受惊,被接来贵庄休养,特来探望。二来,则是因为追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东西,或许与慕容公子有关。”
说着,他对沈墨使了个眼色。
沈墨会意,取出那块玄黑色令牌,放在桌上,推向慕容复:“慕容公子,可识得此物?”
慕容复目光落在令牌上,那“燕”字和背面星图映入眼帘的瞬间,沈墨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诧与……贪婪!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立刻就被完美的笑容掩盖,但沈墨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此物……”慕容复拿起令牌,仔细端详,眉头微蹙,摇了摇头,“样式古朴,这‘燕’字倒是与敝庄有些渊源,但这星图……请恕慕容孤陋寡闻,未曾见过。不知此物从何而来?又与马副帮主之事有何关联?”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将问题抛了回来。
沈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此物乃是从追杀马副帮主友人的西夏一品堂高手手中夺得。据我等查知,近来西夏高手潜入江南,似在寻找某物,或许便与此令牌及其所指之地有关。我等担心西夏胡狗借此生事,危害江南武林,故而特来示警,并想向慕容公子请教,可知这太湖附近,有何处与这星图所示相符?”
他将西夏人推在前面,既点出了威胁,又隐藏了令牌真正的来源,言辞恳切,仿佛真心为江南武林着想。
慕容复闻言,脸上露出凝重之色:“西夏一品堂?竟有此事!多谢乔帮主、沈公子示警!慕容定当派人严加巡查太湖!”他沉吟片刻,又道:“至于这星图……请容许在下仔细参详几日,或能从中看出些端倪。不知二位可否将此物暂留庄中?”
他想留下令牌!
乔峰脸色一沉,正要开口拒绝,沈墨却抢先道:“既然慕容公子有心参详,我等自然乐意。只是此物关系重大,或许还有其他势力觊觎,留在庄内,只怕会给公子带来麻烦。不如由我等暂且保管,公子若有发现,随时告知便可。”
他这话绵里藏针,既拒绝了慕容复,又点出“其他势力”,暗示我们并非一无所知。
慕容复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笑容不变:“沈公子考虑周详,是慕容唐突了。”
就在这时,一旁性子急躁的风波恶忍不住哼了一声,斜眼看着乔峰:“乔帮主,听说贵帮杏子林中不太平啊?有些人自己屁股不干净,还到处乱查,可别查到自己头上!”
“非也非也!”包不同立刻接口,摇头晃脑,“风四弟此言差矣!乔帮主英雄了得,怎么会屁股不干净?定然是有些小人恶意中伤!只是这查案查到我们参合庄来,还拿个破令牌问东问西,莫非是怀疑我们公子爷不成?”
这两人一唱一和,语带讥讽,意图激怒乔峰。
乔峰勃然大怒,霍然起身,须发皆张,一股磅礴气势瞬间笼罩整个花厅:“乔某行事,光明磊落!今日来此,只为查明真相,告慰亡友!若有人心中有鬼,尽管划下道来,乔某接着便是!”
他声若雷霆,震得窗棂嗡嗡作响,风波恶与包不同被这股气势所慑,脸色微变,一时竟不敢再言。
慕容复见状,连忙起身打圆场:“乔帮主息怒!包三哥、风四哥心直口快,绝无他意!二位远来是客,又带来如此重要消息,慕容感激不尽!已备下薄酒,为二位接风洗尘,还请赏光!”
他话音未落,厅外忽然传来一个清朗柔和的女子声音:
“表哥,有客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