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金鹰堡十里,在一处溪流旁停下休整。
上官紫芸轻轻执起墨鹰的手腕,三指搭上脉门,屏息凝神。
起初,她的指尖平稳,但随着探查的深入,她的眉头越蹙越紧。
仿佛遇到了极大的难题,搭脉的指尖甚至开始微微发颤。
良久,她缓缓收手,抬眼望向众人时,面色已凝重得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
如何?慕容雪忍不住问道。
上官紫芸表情凝重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墨大哥经脉中残留着一股阴寒邪气,如附骨之疽,正不断侵蚀心脉。
若不能尽快寻得赛华佗前辈,只怕……”
她话至中途,忽地戛然而止。
慕容雪观其神色,便知事态严重。
墨鹰面色凝重,缓声道,“讲吧,无妨。”
上官紫芸眉头紧蹙,迟疑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三月之内,武功尽废!”
墨鹰闻言,脸色一白,却强自笑道:无妨,能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
慕容雪握紧紫薇剑,斩钉截铁道:必须找到赛华佗!我们即刻南下!
江南...铁心男眨着眼睛,我听说那里杏花烟雨,小桥流水呢……哦,当我没说。
她话至中途,蓦然察觉慕容雪面色忽地一沉,懊悔地拍了拍额头,讪讪然移开目光。
沈文卿见铁心男一脸神往,笑着打趣她:正好让你这北方丫头开开眼界。
“滚!”铁心男狠狠怼了他一拳,没见慕容雪脸色冷的能冻死人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五人商议过后,为避开天门眼线,决定弃大路而取小道。
马车碾过碎石路,颠簸着驶入一条愈发荒僻的山道。
两侧古木参天,枝叶交错如墨染的穹顶,将阳光切割得斑驳陆离,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腐叶混合的潮湿气息。
沈文卿百无聊赖地掀开车帘向外张望,忽瞥见道旁岩缝中,一丛罕见的紫色小花正顽强绽放。
花瓣形如流云,在幽暗光线下泛着如梦似幻的烟霞色,像极了铁心男偶尔展露的娇憨模样。
他心念一动,悄悄溜下车,蹑手蹑脚靠近花丛,指尖轻触花瓣时连呼吸都放轻,生怕碰折纤细的花茎。
正细心将花束拢成半圆,林中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如惊雷般碾过寂静!
“戒备!”墨鹰厉喝声未落,玄铁刀已“呛啷”出鞘,刀身映着树影泛出冷光。
倏倏倏倏倏!
五条黑影纵马冲出,为首者三角眼眯成细缝,寒光直刺马车,钢刀指向众人时刃口还沾着草屑:“留下钱财,饶尔等不死!”
铁心男哪受过这等挑衅,柳眉倒竖间软鞭已如银蛇出洞,鞭梢带着尖啸卷向为首劫匪手腕:“光天化日敢劫本姑娘的车驾,活腻了!”
沈文卿见对方刀势凶猛,急忙箭步上前将铁心男护在身后,听雪剑横在胸前。
这些日子他得慕容雪悉心指点,剑法已具雏形。
而那柄听雪宝剑,也便宜了他。
可他临敌经验终究浅薄,对方钢刀劈来时竟下意识硬接!
“铛”的一声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脚步踉跄着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小子找死!”劫匪头目见他破绽百出,刀势陡然一转,钢刀如毒龙探首,直劈沈文卿面门!
刀锋裹挟的劲风扫得他鬓发乱飞,铁心男惊得花容失色,却比他更快反应,软鞭再度疾卷而出,精准缠住劫匪持刀的手腕,银牙紧咬着运足臂力向后猛拉:“松手!”
钢刀被硬生生带偏三寸,擦着沈文卿耳畔掠过,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刺得他耳膜发疼。
沈文卿趁势翻身,听雪剑直刺对方肋下,却没察觉身侧阴影中,一名矮胖劫匪已举着铁棍悄然逼近。
那铁棍足有碗口粗,顶端还缠着生锈的铁刺,挥起时带起呼呼风声。
“小心!”铁心男惊呼声刺破林间,沈文卿却没闪避,反而转身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后背硬生生迎向铁棍!
“嘭”的一声闷响,铁棍重重砸在他肩胛骨上,沈文卿闷哼一声,嘴角瞬间溢出血丝,可手臂却收得更紧,生怕铁心男被余劲波及。
“笨蛋!谁要你救了?”铁心男眼眶骤红,娇叱声里带着哭腔,软鞭突然如暴风骤雨般抽向歹徒。
往日里略带花哨的鞭法,此刻竟融入家传鹰爪手的狠辣,鞭梢过处,匪徒衣衫尽裂,皮肉上瞬间起了血痕。
矮胖劫匪吃痛,铁棍脱手飞出,砸在树干上震落满地枯叶。
沈文卿靠在树旁喘息,听雪剑拄在地上才勉强站稳,视线却仍锁在铁心男身上。
慕容雪见他伤势不轻,紫薇剑“铿然”出鞘,身形陡然如鬼魅般飘忽上前。
她足尖点着腐叶,衣袂掠过树枝竟无声无息,正是天剑诀中以速度制胜的“快字诀”。
三名围攻铁心男的匪徒只觉眼前剑光一闪,腕间便传来刺骨凉意。
最先反应的匪徒刚要收刀,却发现手指已握不住刀柄,钢刀“哐当”落地时,鲜血才顺着腕间伤口喷涌而出。
另两人惊得后退,可剑光已缠上他们手腕,不过瞬息,三人便捂着流血的手腕跪倒在地,惨叫声响彻寂静山谷。
墨鹰虽内伤未愈,却仍提刀上前,玄铁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黑虹。
剩余两名劫匪见同伴溃败,转身想逃,却被墨鹰拦住去路。
他沉腰坐马,刀势如泰山压顶般劈下,正是成名绝技“力劈华山”。
“铛”的一声,两名劫匪的钢刀被震得脱手飞出,人也如断线风筝般被震飞三丈,重重摔在岩石上昏死过去。
铁心男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文卿,指尖触到他后背淤青处时,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在他衣襟上:“你这傻子,为何要替我挡棍子……”
沈文卿却咧嘴一笑,从怀中掏出那束紫花——花瓣虽被挤压得有些零落,却仍透着鲜活的紫色。
“本想送你个惊喜,可惜被揉坏了。”
铁心男接过花束,忽然踮起脚尖,在他染血的嘴角轻轻一吻,脸颊迅速飞红。
慕容雪与墨鹰相视一笑,正要上前查看沈文卿伤势,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悠长佛号:“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好俊的功夫!”
只见一位白眉老僧缓步而出,手持九环锡杖,杖身铜环随着步伐轻响,正是少林达摩院首座无色禅师!
“大师怎会在此?”慕容雪又惊又喜,收剑抱拳。
无色禅师轻诵佛号,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劫匪,叹息道:“老衲本欲往江南寻访故友,不料途中察觉天门势力在此地异动,正暗中查探。
方才听闻打斗声赶来,恰巧遇见诸位。”
他话锋一转,看向面色苍白的墨鹰,眼中多了几分凝重,“更巧的是,老衲日前得到确切消息,赛华佗前辈近日正在姑苏城外的药王谷一带现身。
墨施主伤势沉重,耽搁不得,老衲愿与诸位同行,沿途既可照应,也可继续查探天门动向。”
慕容雪几人闻言大喜,沈文卿也忘了疼痛,撑着树干直起身。
当下重整车马,星夜兼程赶往姑苏。
连续七日紧赶慢赶,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姑苏地界。
此时的江南正笼罩在如丝如雾的蒙蒙烟雨中,远处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似蒙了层轻纱,静谧得像幅水墨画。
慕容雪持剑立于乌篷船头,任细雨打湿衣袂,发丝沾在颊边也浑然不觉。
她望着远处烟雨中若隐若现的药王谷轮廓,轻声对身旁的墨鹰说道:“墨大哥,我们到了。”
墨鹰强忍着经脉中传来的阵阵刺痛,扶着船舷起身与她并肩而立。
二人的手在宽大衣袖遮掩下悄然相扣,十指紧紧缠绕,在暮色烟雨中握成一个无声却无比坚定的承诺!
这一路的艰险,终要在此刻寻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