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藏在连绵的断山之间，白日里只有稀疏的货郎穿梭，一到夜幕降临，就成了妖物与亡命之徒的乐园。
林阳三人踏着月色走进黑市，立刻被一股混杂着血腥与脂粉的气味包裹。
路边的摊位上摆着会眨眼的骷髅头，酒肆里传来狐妖的媚笑，连打更人都长着对山羊角。
“把气息收敛些。”苏清羽低声提醒，扯了扯身上的黑袍。
三人都换上了从影狼卫那里搜来的妖袍，林阳特意将蝙蝠翼藏在袍内，只露出双刻意弄粗糙的手掌。
白灵则往脸上抹了些灰，遮住原本清丽的容貌。
按照路人指点，聚妖楼在黑市最深处的雾巷里。
那巷子口常年飘着灰色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到座雕梁画栋的楼阁，檐角挂着的灯笼是用人皮绷的，映得“聚妖楼”三个金字泛着诡异的红光。
“站住。”守在巷口的是两个青面獠牙的夜叉，手里的鬼头刀闪着寒光，“令牌。”
林阳掏出那块刻着“狼”字的令牌。
夜叉接过看了看，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原来是黑狼王麾下的贵客，里面请。”
穿过雾气走进楼阁，一股浓烈的妖气扑面而来。
一楼大堂里摆满了桌椅，坐着各式各样的妖物：
有头生双角的牛妖，有拖着长尾的蛇女，还有化为人形却留着毛茸茸爪子的熊怪。
他们都在喝酒谈生意。
桌上摆的不是烤肉，而是串着眼珠的红绳，或是泡着脏器的陶罐。
“三位楼上请。”一个穿着红衣的狐妖走过来，她有九条蓬松的尾巴，眼角描着媚人的红妆，“我们楼主说了，持有黑狼令牌的贵客，可上三楼雅间。”
林阳心里一凛，没想到这令牌竟有这么大面子。
三人跟着狐妖上了楼梯。
二楼是间巨大的赌场，妖物们正围着赌桌嘶吼，桌上押的不是金银，而是亮晶晶的妖丹。
三楼则安静许多，走廊两侧是一个个雅间，门上挂着写有妖名的木牌。
狐妖将他们领进最里面的雅间，推门的瞬间，林阳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妖气——和影狼卫身上的气息同源，却强悍百倍。
雅间里坐着个黑衣男子，正背对着他们把玩着枚黑色的狼形玉佩，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那男子长着张极其英俊的脸，只是瞳孔是诡异的竖瞳，嘴角总挂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看到林阳，突然笑了：
“人类修士？胆子不小，竟敢闯聚妖楼。”
林阳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刚进来就被识破了。
他悄悄握住桃木剑，正想动手，却被男子抬手制止：
“别急，我现在没兴趣跟你打。”
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下聊聊，说不定我们能做笔交易。”
苏清羽和白灵也绷紧了神经，刚要动手，就被林阳用眼神制止。
他缓缓坐下：“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人类？”
“我是谁不重要。”男子端起茶杯，茶水在他手中凝结成只小狼，“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找什么。玄真信物，对吧？”
林阳瞳孔骤缩：“你知道信物在哪？”
这家伙还真是神通广大，连他们找什么都知道。
奶奶的邪门。
“知道，也不知道。”男子笑了笑，指尖的小狼突然化为雾气，“万蛇窟的蛇母手里有一枚，不过能不能拿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劝你最好快点，等我改变主意，你连万蛇窟的门都进不去。”
说完，他的身影竟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句话在雅间里回荡：
“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们都叫我夜离。”
“黑狼王夜离！”白灵脸色煞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阳却皱起眉头：“不对劲，他的气息虽然强悍，却少了种……王者的威压，倒像是个分身。”
他突然想起什么，“而且他明明能杀我们，却故意放我们走，还透露信物线索，这太反常了。”
苏清羽走到桌前，拿起夜离用过的茶杯，杯底竟刻着个小小的“蛇”字：
“这是陷阱。
他想引我们去万蛇窟。”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白灵不解，“直接杀了我们不是更省事？”
林阳沉思片刻，突然看向温玉里的狐九。
小家伙正缩在玉里瑟瑟发抖，显然刚才夜离的气息吓到了它。
“我想，他的目标可能不是我们。”林阳摸着温玉，“或者说，不止是我们。”
三人正琢磨着，雅间门突然被推开，刚才那个红衣狐妖端着酒菜走进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们。
林阳灵机一动，冲上去猛的一把抓住她腕子：“说！夜离为什么要骗我们去万蛇窟？”
狐妖吓得浑身发抖：“小的不知道……楼主的心思，我们这些小妖哪敢猜……”
“不知道？”林阳故意释放出些灵力，压得狐妖跪倒在地，“那你总知道，他最近在找什么吧？”
狐妖被灵力逼得现出原形，九条尾巴痛苦地蜷缩着：
“我说！我说！
楼主一直在找一只九尾天狐，说要取它的血脉炼药……”
林阳心里一沉，果然和狐九有关！
他松开狐妖：“你想不想摆脱他的控制？”
狐妖愣住了：“摆脱？怎么可能……聚妖楼的妖物都被他下了蛊，谁敢反抗……”
“我能帮你解蛊。”林阳掏出颗药丸，“这是百花谷的解蛊丹，你若肯帮我，这颗药丸就是你的。”
狐妖看着药丸，又看了看林阳，最终咬了咬牙：“好！我帮你！
夜离的分身虽然厉害，但聚妖楼里有不少妖物早就受够了他的压榨，只要你能牵头，我们愿意里应外合！”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林阳借着狐妖的帮助，悄悄联络了十几个被夜离压迫的低级妖物。
从他们口中得知，夜离的本体正在青丘附近布防，分身留在聚妖楼，就是为了引诱林阳，同时打探狐九的下落。
所谓的万蛇窟信物，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那里只有他布下的杀阵！
“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林阳眼神一冷，“他想请君入瓮，我们就给他来个反客为主。”
他看向苏清羽，“你能想办法瘫痪聚妖楼的传讯阵法吗？”
苏清羽点头：“可以试试，我和青云宗的癞蛤蟆老道学过一些破阵之法。”
“好。”林阳看向众妖，“你们想办法制造混乱，吸引守卫的注意。
我们趁机毁掉阵法，再放把火，给夜离送份大礼。”
三更时分，聚妖楼突然乱了起来。
一群蛙妖在大堂里泼洒粘液，引得妖物们互相打斗。
二楼的赌场突然燃起大火，赌徒们尖叫着往外跑。
守卫们被搞得手忙脚乱，根本没注意到三楼的异动。
林阳三人趁机潜入聚妖楼的地下室，那里藏着传讯阵法的阵眼。
苏清羽掏出匕首，按照《降妖录》里的记载，精准地刺入阵眼的枢纽。
阵法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然后彻底熄灭。
“搞定。”苏清羽擦了擦汗。
林阳却看着阵眼旁边的个暗格：“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他打开暗格，里面竟是份地图，标注着青丘的地形和夜离布防的位置。
“这是……”白灵眼睛一亮，“夜离的布防图！”
林阳将地图收好：
“看来今晚的收获不小。
走，该撤了。”
三人跟着众妖从聚妖楼的后门溜出来。
刚走到巷口，就听到楼里传来夜离愤怒的咆哮。
林阳回头看了眼火光冲天的聚妖楼，嘴角勾起抹冷笑：
“万蛇窟是吧？我去。但不是按你想的方式。”
他握紧温玉，狐九在里面轻轻蹭着他的手心。
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他必须去万蛇窟。
不是为了假信物，而是为了弄清楚，夜离到底想对狐九做什么。
天边泛起鱼肚白，三人迎着晨光往万蛇窟的方向走去。
林阳回头望了眼渐渐隐入雾中的黑市，心里暗暗道：夜离，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