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海风比南海更烈，带着咸湿的气息刮在脸上，林阳忍不住伸手扶住船舷。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大海，无垠的蔚蓝铺展到天尽头，翻涌的浪头裹挟着磅礴气势，让他胸腔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激荡。
他望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脑海中忽然蹦出曹操的《观沧海》。
往日读过的诗句此刻与眼前景象重叠，一时情难自禁，开口吟诵：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清朗的吟诵声在海风里传开，苏清羽收了按在剑柄上的手，侧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家伙叽里咕噜念的是什么东西？听着好有气魄。
白灵也停下翻书的动作，眼中满是好奇。
等林阳念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苏清羽率先开口：“林阳，这是什么诗？我从未听过，是你自己写的吗？”
林阳笑着摇头，指尖轻轻划过船舷的木纹：“不是我写的，这是曹操所作。”
“曹操？”苏清羽眨巴着眼睛问:“他是哪个修仙门派的？实力如何？厉害吗？”
“……”
林阳被她一连串“妙语连珠”搞得差点笑岔气，“曹操不是修仙的，而是千年前…哦，应该是多年前一位伟大的英雄。
他当年登上碣石山眺望大海，见沧海壮阔，心中涌起统一天下的壮志，才写下这首诗。”
他顿了顿，指着远处的浪涛解释：“‘洪波涌起’写的就是眼前这种海浪奔腾的气势，而‘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是说在他眼里，大海广阔到能容纳日月星辰，藏着吞吐天地的气魄。
那是心怀天下的人才有的眼界。”
白灵听得入神，下意识凑近了些：“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光听诗句，就像能看到他站在山上望海的样子。”
苏清羽也微微颔首，望向大海的目光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林阳怀里的狐九也抬起头，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晃着，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像是也听懂了似的，小脑袋往他掌心蹭了蹭，引得三人都笑了起来。
海风依旧呼啸，却仿佛因这一首诗、一段闲谈，少了几分肃杀，多了些许暖意。
定海神珠悬浮在林阳掌心，泛着幽蓝的光，将周围的浪头压得低了半尺。
行了约半日，终于感应到了魔气的波动。
“魔鲸的动静越来越近了。”苏清羽握着剑柄，指尖泛白，“海图上说，这片海域有暗礁，我们得小心。”
白灵翻着从鲛人族带来的《四海妖志》：
“深海魔鲸最怕定海神珠的灵气，但它皮糙肉厚，普通法术根本就伤不到它。必须……”
“必须用镇魂铃削弱它的神魂。”林阳接过话头，“然后趁机用炼魔鼎炼化它的精血。”
苏清羽皱起眉头：“炼化六阶妖王的精血？你疯了？
炼魔鼎最多只能承受五阶妖物的力量，六阶……”
“我知道。”林阳打断她，“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夜离既然敢来，我们就必须……”
他的话被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打断。
海面上突然掀起数十丈高的海啸，浪头如山崩般压来。
一艘渔船被卷上半空，瞬间碎成木屑。
“魔鲸来了！”
了望手尖叫着摔倒在地。
林阳抬头望去，只见海平线上浮现出一个庞大的黑影。
那影子足有百丈长，浑身上下覆盖着深灰色的鳞片，头顶长着三根螺旋状的独角，每根独角尖端都滴着幽绿的毒液。
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足有磨盘大小，泛着血红色的光芒，里面翻涌着无尽的怨气。
“是深海魔鲸！”苏清羽握紧长剑，“它的气息……比传闻中更可怕！”
魔鲸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声波掀起的浪头拍在船上，木板寸寸碎裂开来！
船身剧烈摇晃，狐九吓得缩进林阳怀里，尾巴紧紧缠住他的手腕。
“稳住船！”林阳大喝一声，运转灵力注入船底，“清羽，用符咒定住浪头！白灵，准备驱邪丹！”
苏清羽掐诀念咒，七张符咒在她头顶结成北斗七星图，青焰如链，护住船身。
白灵则捏碎了两颗驱邪丹，丹药化作红光，向着魔鲸笼罩过去。
但魔鲸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它疯狂的挥动巨尾，拍碎了一侧的礁石，碎石如暴雨般砸向船身。
林阳祭起桃木剑，灵火在剑尖跳跃，将砸来的碎石悉数烧得粉碎。
但魔鲸的攻击越来越凶悍，他们渐渐力不从心。
“林阳！”苏清羽被一块碎石击中肩膀，踉跄着撞在船舷上，“这样下去不行！”
林阳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定海神珠。
他将珠子抛向空中，珠子绽放出幽蓝的光芒，将魔鲸笼罩。
魔鲸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动作明显迟缓了些。
“有用！”白灵惊喜地叫道。
“太好了！清羽，白灵，你俩用符咒束缚住它。”林阳将镇魂铃握在手中，“我要近身！”
“你疯了？！”苏清羽生气地吼他，“魔鲸的鳞片能挡住灵器，你过去是想送死吗？”
“但镇魂铃能克制它的神魂！”林阳吼道，“清羽，用天罡锁魂阵困住它！白灵，用驱邪丹炸它的独角！快！”
苏清羽和白灵拗不过他，同时出手。
天罡锁魂阵展开，青焰如游龙般缠住魔鲸。
白灵捏碎三颗驱邪丹，丹药化作红光，精准地炸在魔鲸的独角上。
魔鲸吃痛，疯狂挣扎。
它的巨尾扫向苏清羽，苏清羽险之又险地避开，却被余波震得吐出一口血。
林阳趁机扑过去，桃木剑上的灵火化作一条火龙，直刺魔鲸的眼睛！
“嗷——！”
魔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睛被火龙刺穿，流出黑色的血。
它疯狂地甩动头部，将林阳甩飞出去，撞在船帆上。
“林阳！”白灵一个纵身扑过去，接住下坠的林阳。
魔鲸趁机挣脱锁魂阵，巨大的独角朝着船身刺来。
“完了……”苏清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炼魔鼎突然金光大盛。
林阳胸前的温玉发出嗡鸣，与炼魔鼎产生共鸣。
他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向炼魔鼎，鼎身的纹路泛起金红两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鼎而出。
“林阳！”白灵惊恐地看着他，“你的灵力……”
林阳的身体剧烈颤抖，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却能清晰地感应到，体内的灵力正在与魔鲸的精血融合。
他能“看”到魔鲸的记忆：
它曾是东海的守护神，因人类过度捕捞而失去族人，打那以后，它的性情变得暴戾！
他能“听”到魔鲸的咆哮：“你们人类，都该死！”
“不是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坏的。”林阳在意识中呐喊。
他能感觉到，炼魔鼎在吸收魔鲸的精血，同时也在吞噬他的生命力。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狐九的呜咽声。
“林阳……醒醒……”
“林阳……”
还有苏清羽和白灵的声音。
林阳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船板上。
定海神珠悬浮在他头顶，散发着柔和的光。
炼魔鼎则落在他手边，鼎身的血红纹路渐渐消退。
“魔鲸……”他挣扎着坐起来。
“被你击退了！”苏清羽扶住他，“它受了重伤，逃走了！”
林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掌心有一道焦黑的痕迹，那是炼魔鼎超负荷运转留下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突破了。
原本卡在金丹初期的瓶颈，此刻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金丹中期……”白灵惊喜地说，“你突破了吗？”
林阳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那里漂浮着一滴幽蓝的液体，正是魔鲸的精血。
他伸手捞起，发现精血中竟蕴含着庞大的灵气。
“这是……”
“魔鲸的本源精血。”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四人同时抬头，只见一个白胡子老道从云端飘落。
他身着道袍，手持拂尘，腰间挂着个酒葫芦，正是清虚道长。
“清虚前辈！”林阳惊喜地喊道。
“小友，你做得不错。”清虚子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表情凝重，“炼魔鼎本是上古神器，能容纳万物。
你能引动它的力量炼化魔鲸精血，也算异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别太依赖它。
再强的法宝，也需人心驾驭。”
林阳点了点头，将魔鲸精血纳入鼎中：“前辈，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感应到魔鲸的气息，便跟来看看。”清虚子喝了口酒，“这魔鲸本是东海的守护神，因执念太深才堕入魔道。
你今日虽击退它，却也种下了因果。”
“因果？”林阳不解的皱起眉头。
“它若不死，必会卷土重来。”
清虚子指了指林阳手中的定海神珠，“这珠子能镇住它的怨气，但也可能成为它的执念。
好自为之吧。”
说完，清虚子便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云端。
林阳望着手上的定海神珠，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