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郑氏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她蹙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是深深的担忧。
“遣散宫女……这件事,非同小可。祖宗家法,宫中女子一旦入宫,便终身不得出。”
“陛下说,这是在浪费她们的青春,浪费国家的粮食。”郑小云复述着李云龙的话,语气平稳。
皇后沉默了许久,她似乎在脑海中消化着李云龙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李云龙的行事风格,向来是粗暴直接,不计后果的。
“他……他当真说了这话?”皇后问。
“是,陛下言辞坚决,说他已下定决心。”
皇后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
“这便是陛下的风格。他看似粗野蛮横,但心中却总装着一些,连本宫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仁善。”皇后睁开眼,语气复杂,
“太上皇时期,他便常常如此,只是如今,他成了帝王,他的‘匪夷所思’,便成了圣旨。”
她看向郑小云:“你被封为冷妃,并非偶然。陛下行事,需要一个能理解他,或者至少,能顺着他的性子来的女人。”
“冷妃,你很聪明,也懂得进退。本宫希望你记住,后宫的安稳,对陛下而言,至关重要。
你得宠是好事,但切记,不要卷入朝堂的争斗中,更不要去阻拦陛下那些……惊人的决定。”
皇后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却也带着一丝警告:“陛下近来行事,朝野上下议论颇多。你既已得宠,便要多劝陛下顾惜龙体,保重身体。至于他要做的那些大事,你只需支持即可,不要多言。”
“臣妾谨记娘娘教诲。”郑小云恭敬应道。她明白皇后的意思:她被提拔上来,是为了稳住后宫,而非干预前朝。
“你很好。”皇后满意地点头,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本宫希望,你是第一个,而不是最后一个。陛下是天子,身系大宋江山,子嗣绵延才是最重要的。”
“你回去吧。以后多来坤宁宫走动,本宫不会亏待你。”
郑小云再次行礼告退。
走出坤宁宫,郑小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一夜的际遇,已经彻底改变了她在宫中的地位和命运。
她不再是那个被人遗忘的才人,而是李云龙亲手提拔的“冷妃”。
只是,这个“冷”字,如同一块冰冷的玉佩,挂在她的脖颈上,提醒着她,她所侍奉的这位帝王,与历代任何一位帝王都不同。他的恩宠,也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古怪。
她回到自己的寝殿,将皇后赏赐的木盒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对上好的羊脂玉镯,玉质温润,价值连城。
小翠在一旁赞叹:“皇后娘娘真是大气!”
郑小云抚摸着玉镯,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
李云龙说,让她以后每天早上跟着他一起练练。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个好身板,将来怎么给朕生个带把的?”李云龙的话回荡在耳边。
郑小云的脸颊又微微发烫。这位帝王,行事直白得让人无所适从。
“小翠,去准备些轻便的衣裳。”郑小云吩咐道,“从明日起,本宫要早起习武。”
小翠惊愕:“娘娘,您要做什么?”
“遵旨。”郑小云回答得干脆利落。
另一边就在群臣以为朝会即将结束时,李云龙又丢出了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王炸”。
“朕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李云龙靠回龙椅,神态放松,仿佛刚才的怒火只是一个插曲。
“朕打算将后宫中所有未曾获得宠幸的秀女和宫女,全都送出宫去。”
此言一出,大殿内如同炸开了锅。武将们虽然惊讶,但大多保持沉默,这是皇帝的私事。但那些仅存的文官们,脸色瞬间煞白。
“陛下,万万不可啊!”一位年老的礼部官员急忙出列,声音颤抖,“陛下,此举有违祖制!后宫乃陛下颜面,岂能说散就散?
这些秀女入宫,便是陛下的女人,若遣散出去,恐引起天下非议,有损皇家尊严,更怕她们出宫后,无人敢娶,流落街头……”
那位年老的礼部官员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仿佛李云龙遣散的不是宫女,而是大宋的江山社稷。
“陛下,此事关乎国体,非同小可!请陛下三思啊!”
李云龙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合时宜的幽灵。
“说完了?”
礼部官员身体一僵,颤巍巍地回道:“回陛下,臣言尽于此,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云龙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刚才说,她们流落街头,无人敢娶,有损皇家尊严?”
“正是如此啊,陛下!”
“放屁!”李云龙猛地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种蔑视一切的强大自信,“朕问你,现在汴京城外,一天要饿死多少人?金兵过境,多少良家妇女被掳掠,多少孤儿寡母无家可归?”
他站起身,走到御阶前,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一众文武大臣。
“你们只盯着这后宫里几百个吃闲饭的女人,却看不见天下千万流离失所的百姓!
你们所谓的‘皇家尊严’,就是让朕养着一群不事生产、只会耗费粮食的寄生虫,然后看着外面的百姓饿死?”
李云龙抬手指向救济司官员退下的方向,语气冰冷:“救济司刚刚上报,救济物资缺口巨大。而这后宫,朕一年要花多少银子、多少粮食,来维持这群女人锦衣玉食?”
他目光扫过礼部官员苍白的脸,嘲讽道:“朕的尊严,不是靠着后宫里塞满女人来维持的,而是靠着前线能打胜仗,靠着百姓能吃饱饭!一个连百姓都养不活的朝廷,谈何尊严?谈何祖制?”
“祖制?祖宗吃饱了撑的才定这种规矩!”
此言一出,群臣心头巨震,这位皇帝连祖制都敢当面驳斥,其行事之大胆,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