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金色剧本再现：【不患寡而患不均】
林默那句“你们说，这个决定，好不好？！”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中心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山呼海啸般的怒骂声消失了。
群情激奋的涌动停止了。
空气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数万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好不好？
这个问题，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砸碎了工人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砸得他们晕头转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把领导的工资和工人的绩效绑在一起？
工人吃肉，领导才能喝汤？工人要是喝西北风，领导也得跟着饿肚子？
这……这是什么操作？
自古以来，就没听过这种道理！
台上的老张和小李，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他们俩像两尊被雷劈过的木雕，傻傻地看着林默的背影，大脑中一片空白。小李甚至下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他一咧嘴，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这个林书记……他不是来改革的，他是来造反的！革领导的命，造官僚的反！
短暂的死寂过后，人群中终于爆发出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但这一次，不再是愤怒，而是夹杂着极度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窃窃私语。
“我……我没听错吧？他说……他的工资跟我们挂钩？”一个中年工人结结巴巴地问身边的工友，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好像是这么说的……”工友也懵着，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小子疯了吧？他图啥啊？”
“图啥？他这是在拿自己的饭碗跟我们赌啊！”一个精瘦的老师傅，眼神里闪烁着精光，“他要是做不到让我们多挣钱，他自己就得第一个喝西北风！”
“吹牛的吧！”人群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回头报表一做，还不是他们当官的说了算？谁知道是真是假！”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是啊，领导画的大饼，他们吃得还少吗？谁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猫腻。刚刚被点燃的一点希望之火，似乎又有了摇曳欲熄的迹象。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蔓延。
广场上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人们的眼神从震惊，慢慢转向了审视和怀疑。
林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一旦出现裂痕，就再难弥补。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优势，随时可能因为这股怀疑的暗流而土崩瓦解。
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那熟悉的面板，竟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金色剧本浮现：不患寡而患不均】
没有选项。
没有提示。
只有这一句仿佛来自历史深处，蕴含着大道至理的六个字。
林默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
他懂了。
工人们愤怒的根源，从来不是贫穷。他们可以忍受艰苦，可以忍受劳累，但他们无法忍受不公。他们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能够让他们信服的公平！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怀疑的脸，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转过身，对早已呆若木鸡的小李说了一句：“小李，把我们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啊？哦！好！”小李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跑向后台。
很快，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小李和几个保卫科的干事，吃力地抬着一块巨大的、用红布盖着的白板，放到了主席台的正中央。
这是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林默走到白板前，一把扯下了上面的红布。
雪白的板面上，已经用黑色的马克笔，画好了一个清晰的表格。
他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没有再看台下的任何人，只是用一种平静而清晰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大家不信。空口白牙，谁都会说。”
“所以，今天，咱们就算一笔账。一笔明明白白的账！”
他转身，用红色的马克笔，在表格的第一行，重重地写下了几个字：【八级焊工，王铁柱】。
人群中，一个角落里，一个五十多岁、满脸沧桑的老工人身体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王铁柱，那是他的名字！
“王师傅，”林默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去，“按我们江钢去年的规定，您是八级焊工，每个月的固定工资是八百块，岗位津贴一百，工龄补贴五十，加起来，一分钱奖金没有的情况下，您一个月拿到手，是九百五十块。对不对？”
那个叫王铁柱的老师傅，脸涨得通红，激动地大声回答：“对！一分不差！”
林默点了点头，在白板上“旧制度”一栏下，写上了“950元”的字样。
然后，他用笔尖重重一点旁边的“新制度”一栏。
“从下个月开始，王师傅，你的工资结构变了。”
“基础工资，五百。所有人，不管你是谁，都一样。这是你的生活保障。”
“然后，是绩效。我们请了全厂最有经验的技术员和老师傅，重新制定了每个工种的‘标准工时定额’。比如王师傅你，一个月完成三十个标准焊接件，就算完成基础任务，拿100%的绩效工资，一千块！”
“也就是说，你只要完成跟以前差不多的工作量，你的工资，就是五百加一千，一千五百块！比以前，多了五百五十块！”
哗！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什么都没多干，一个月就多了五百多块？这……这是真的吗？
王铁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块白板，仿佛上面写的不是数字，而是他下半辈子的希望。
“别急，这只是基础。”林默的声音带着一种魔力，“如果王师傅你手艺好，干活快，一个月完成了三十六个标准件，超额20%，那你的绩效工资，就不是100%，而是130%！也就是一千三百块！你的总工资，就是一千八百块！”
“如果你是厂里的技术尖子，一个月完成了四十五个标准件，超额50%！那你的绩效工资，就是200%！两千块！总工资，两千五百块！是你以前工资的两倍还多！”
“上不封顶！”
林幕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将笔帽“啪”地一声盖上。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技术工种的眼睛里，都冒出了狼一样的绿光！
他们不怕累，不怕苦，就怕自己的本事和汗水，换不来真金白银！现在，林默给了他们一个只要肯干，就能赚大钱的通天大道！
“那……那我们这些辅助工种呢？”人群中，有人急切地问道。
“一样！”林默转身，在白板上又写下一行，【行车工，李秀梅】。
“你们的绩效，一部分跟你们自己的工作量挂钩，另一部分，跟你们所服务的班组、车间的整体绩效挂钩！你们的班组产出越高，你们的奖金就越多！从此以后，你们和一线工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战友！”
这一下，就连辅助工种的工人们，也激动了起来。
但是，总有不和谐的声音。
“那……那要是完不成任务呢？”一个听起来有些发虚的声音问道。
林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完不成基础任务的，第一个月，只发基础工资，也就是五百块。第二个月，还是完不成，基础工资打八折，四百。第三个月，对不起，江钢庙小，养不起你这尊大神，自己去人事科办手续，走人！”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那些平日里习惯了偷奸耍滑的人头上。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做完了这一切，林默将笔一扔。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或激动、或兴奋、或恐惧、或沉思的脸，最后，他走到了白板的最下方，在所有人以为他已经讲完的时候，用那支红色的马克笔，写下了最后一行，也是最震撼人心的一行字。
【党委第一书记，林默】
他在这行字的后面，没有写固定的工资，而是写下了一个公式：
**林默月度总收入 = （全厂一线工人月度人均绩效工资）x 2.0**
写完，他转过身，面对着数万双已经彻底呆滞的眼睛，平静地开口。
“这个公式，从今天起，就贴在厂区的公告栏上。每个月，我的工资条，会和所有工人的工资条，一起公示。”
“你们，赚得多，我才能跟着多赚一点。你们要是完不成任务，绩效工资是零，那对不起，我的工资，也是零。”
“我的饭碗，从今天起，就交到在座各位的手里了。”
“你们，来决定我林默，下个月是吃肉，还是喝粥。”
说完，他放下了麦克风，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数万人的广场上，针落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前排的王铁柱，这个五十多岁的八级焊工，这个把一辈子都献给了江钢的男人，突然抬起那双满是油污和老茧的手，用力地鼓起了掌。
他的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无声地滑落。
啪！
啪啪！
啪啪啪！
掌声，从一个点，迅速蔓延成一片。
从稀稀拉拉，到整齐划一，最后，汇成了一股惊天动地的雷鸣！
这掌声里，有释放，有希望，有激动，有信任！
“林书记！好样的！”
“我们跟你干！”
“他娘的！憋了这么多年，总算来了个说人话的官！”
欢呼声，口号声，此起彼伏，这一次，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发自内心的拥护和支持。那股几乎要将主席台掀翻的浪潮，变成了一股能将钢铁融化的热情。
老张站在台上，看着台下欢呼的人群，看着那个站在台中央，身形笔挺的年轻人，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只觉得喉咙里堵得厉害。
他转头看向小李，发现这个年轻人，也早已是泪流满面。
危机，解除了。
不，这已经不是解除危机了。
林默，用短短一个小时，就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变成了一座蕴含着无穷能量的动力熔炉。
他，征服了江钢。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股劫后余生的狂欢中时，林默的目光，却越过了欢呼的人群，落在了广场的边缘。
在那里，一小撮人，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们穿着比普通工人干净整洁的干部服，是厂里的中层领导和科室干部。
他们没有欢呼，没有鼓掌，甚至没有表情。
只是几十个人静静地聚在一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们看着台上的林默，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充满了恐惧、怨恨，和一丝……不死不休的决绝。
林默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知道，广场上的战斗结束了。
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