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最后喊的什么？”
周老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陈斌，
“钥匙碎片？面具核心？”
“对！钥匙碎片！
在面具…纵目交汇的核心！”
陈斌急促地重复，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林薇薇，她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眉心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纹路，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他心头。
“张哥用命换来的消息…那碎片…
就在秘库里那张鬼面具最核心的地方！”
周老浑浊的眼睛猛地亮起，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三星堆…七号坑附属秘库…
被铅层和混凝土彻底封死的那个…
钥匙碎片…居然被嵌在面具里？！
王福生那疯子当年根本没拿到完整的钥匙！
他只有半块！
所以他才需要薇薇当‘道标’和‘引子’去强行开门！”
他猛地抓住陈斌的胳膊，手指冰凉，
“秦工！必须立刻告诉秦工！
这是唯一能彻底斩断‘道标’联系、救薇薇和张道长的机会！”
“怎么联系？
张哥的卫星电话早就没了！”
陈斌看着昏迷的两人，心沉入谷底，
“我们怎么出去？
张哥这样…薇薇这样…”
话音未落，远处崩塌的入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金属刮擦岩石的声音！
嘶…嘶啦…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陈斌和周老瞬间僵住，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的黑暗。
手电光柱颤抖着扫过去。
只见那片被落石和扭曲钢筋半掩埋的废墟边缘，湿滑的岩石地面上，一片暗沉的、粘稠的青铜色“苔藓”，正如同活物般，缓缓地、执着地…向上“流淌”！
它覆盖着一块半埋在碎石下的、灰败发绿的物体——
那赫然是半截覆盖着铜绿、指甲乌黑尖长的人手！
那“苔藓”蠕动着，爬上那半截断手，所过之处，灰败的皮肤迅速被染上暗沉的铜绿，细密的金属脉络在皮下浮现！
那截断手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尸…尸变？！”
周老的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
“污染…顺着地脉…渗透过来了！
它们…它们被刚才薇薇爆发的‘道标’气息引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更远处的黑暗里，更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像无数冰冷的节肢在岩石上爬行！
手电光柱扫过，隐约可见湿漉漉的岩壁上，一道道粘稠的青铜色液痕正如同恶性的血管般向下蔓延，一些覆盖着铜绿和粘液的、形态扭曲的影子，在光束边缘的黑暗中缓缓蠕动、站起！
“走！必须立刻走！”
陈斌目眦尽裂，巨大的恐惧压倒了身体的麻痹和疼痛。
他猛地将昏迷的林薇薇背起，用撕下的布条飞快地在胸前打了个死结。
“周老！帮我架起张哥！”
周老也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两人合力，半拖半架地将沉重的张清明扶了起来。
张清明的头无力地垂在陈斌肩上，呼吸微弱。
生路在哪儿？
唯一的出口被坍塌的废墟和正在复苏的恐怖彻底堵死！
“暗河！”
陈斌血红的眼睛扫向旁边奔腾咆哮的浑浊河水，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跳下去！顺流漂！
总比留在这里被那些鬼东西撕碎强！”
“跳河？！”
周老看着那翻滚着油污和未知物体的黑水，脸都绿了，
“下面…下面全是那些青铜根须！
还有…还有天知道什么鬼东西！”
“没得选了！”
陈斌架着张清明，一步一步艰难却无比坚定地挪向水边汹涌的浊浪，
“要么淹死！
要么被撕碎！
要么…漂出去！”
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和腐烂气味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口鼻。
刺骨的寒意像无数钢针扎进骨髓。
陈斌死死咬着牙，一只手拼命划水，另一只手和肩膀死死架着昏迷的张清明沉重的身体，还要用后背顶住同样昏迷的林薇薇，不让她滑落沉入这恶臭的深渊。
耳边是河水巨大的轰鸣，身体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狠狠撞向水中嶙峋的暗礁和缠绕的锈蚀金属！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头断裂般的剧痛！
浑浊的水下，影影绰绰。几条末端带着骨刺的青铜根须如同嗅到血腥的水蛇，从黑暗的水底缓缓探出，无声地搅动着水流，向这三个不速之客围拢过来！
骨刺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
“滚开！”
陈斌心中疯狂嘶吼，肺部火辣辣地疼，几乎要炸开。
他拼命蹬水，试图避开那些致命的缠绕。
一根根须擦着他的小腿划过，冰冷滑腻的触感和骨刺的锋锐让他汗毛倒竖！
就在一条根须即将卷住林薇薇垂落水中的长发时——
嗡！
陈斌胸前，紧贴着林薇薇后背的地方，那枚心口位置、早已布满蛛网般裂纹的三星堆古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带着古老守护意志的青黄光晕，如同水中的涟漪般，轻柔地荡漾开来！
那几条围拢过来的青铜根须，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动作猛地一滞！
末端骨刺悬停在水中，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竟一时不敢靠近！
这微光只持续了一瞬，随即熄灭。
古玉表面的裂纹似乎又多了一道。但这瞬间的喘息，已经足够！
前方水流陡然变得异常湍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个巨大的、黑黢黢的洞口出现在岩壁上，浑浊的河水如同被巨兽吞噬，疯狂地涌入其中！
“抓紧！”
陈斌用尽最后力气嘶吼，也不知是喊给谁听。
他死死夹紧张清明，用后背顶紧林薇薇，三人被狂暴的水流裹挟着，狠狠冲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涵洞！
---
冰冷，死寂。
陈斌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寒意从浸泡着身体的浑浊积水里钻进来，深入骨髓。
他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的昏暗。
意识艰难地回笼。
水…冰冷的河水…涵洞…张清明…薇薇！
他一个激灵，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剧痛。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湿滑冰冷的硬地上，身下是厚厚的淤泥和垃圾。
旁边，张清明依旧昏迷着，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右臂的绷带被污水浸透，那青黑色邪气如同活物般在湿透的布料下微微搏动。
林薇薇就趴在自己身边不远，苍白的脸陷在污泥里，眉心那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纹路，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