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子,你看那里。”
他指着离岸不远的一处水面,那里水流相对平缓,隐约可见水下几块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黑色岩石轮廓,
“像不像……桥墩子?”
陈斌眯着眼仔细看:
“嘶……你这一说……
还真有点!被水淹了?”
“不是淹了,是塌了。”
张清明站起身,指向湖岸两侧陡峭的崖壁,
“看那些痕迹,以前肯定有栈道或者吊桥通到塔那边。
后来塌了,桥面沉了,就剩这点墩子还露个头。”
他估算了一下距离,最近的“桥墩”离岸边大约五六米远,后面几个残墩断断续续指向湖心塔。
“有墩子顶屁用!”
陈斌烦躁,
“五六米!跳过去?
当老子是袋鼠?
就算跳过去,后面那些墩子隔得更远,还泡在毒水里!”
“不跳水。”
张清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搭桥!”
“搭桥?拿什么搭?用嘴吹啊?”
陈斌觉得张清明被毒气熏傻了。
“用它们!”
张清明猛地指向岸边堆积如山的、被水流冲刷上来的巨大骸骨!
这些骸骨形态怪异,巨大无比,有些像是某种地底巨兽的腿骨,粗如梁柱;有些则像是扭曲的脊椎,一节节连在一起,长度惊人。
骸骨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黑色苔藓,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这些骨头……被那‘毒’浸了不知多少年,硬得很!
那毒水一时半会儿都化不掉!”
张清明走到一根斜插在泥里的、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巨大腿骨旁,用脚踹了踹,发出沉闷的响声,
“够不够当桥板?”
陈斌眼睛一亮,随即又垮下来:
“够是够……可怎么弄过去?
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
搬都搬不动!”
“不用搬。”
张清明走到水边,再次蹲下,伸出左手,五指张开,掌心虚虚按在冰冷浑浊的浅水泥滩上。
这一次,他没有引动右臂狂暴的青气,
而是将意念沉入那股沉静流淌的力量深处,尝试着去“沟通”脚下这片被污染的大地。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生机意念,如同涓涓细流,顺着他掌心注入泥滩。
嗡……
一股无形的、温和的牵引力以他手掌为中心,极其缓慢地扩散开。
浅水泥滩下松软的淤泥,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微弱的“活性”,开始极其缓慢地流动、塑形。
“斌子,薇薇,帮忙!”
张清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精细的引导比蛮力更耗心神,
“把骨头……往水里推!
推到那个位置!”
他指着离岸最近的“桥墩”旁边的一处水面。
陈斌和林薇薇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信任,立刻行动起来。
两人合力,连推带撬,将一根相对较小的、类似巨大肋骨的弯曲长骨,
费力地推入浅水区,推向张清明指定的位置。
那根巨大的肋骨一入水,在张清明掌心那股微弱却持续的“塑形”意念引导下,
浅水下的淤泥竟如同有了生命般,缓缓地流动、堆积,将肋骨的一端托起、固定,
另一端则稳稳地搭在了那块露出水面的黑色“桥墩”石上!
“成了!”陈斌惊喜地叫道。
“继续!”
张清明声音带着疲惫,但眼神锐利,
“下一根!对准前面的墩子!”
三人如同愚公移山。
陈斌和林薇薇负责挑选、推动合适的骸骨构件(巨大的腿骨当桥墩,长直的脊椎或肋骨当桥面),
张清明则半跪在水边,左手始终按在泥滩上,脸色越来越苍白,汗水浸透了破烂的衣服。
他全神贯注地引导着那股微弱的地气,如同最高明的工匠,
利用水流的力量和淤泥的塑性,将一根根巨大、腐朽的骸骨,巧妙地拼接、固定在残存的黑色桥墩之间。
这是一座由死亡骸骨搭建的、通往死亡之塔的桥梁。
骸骨在污浊的黑水中发出腐朽的呻吟,表面滑腻冰冷。
每一步踏上去,都让人心惊胆战,仿佛随时会碎裂坍塌。
当他们终于踏上最后一块由巨大肩胛骨搭成的“跳板”,踏上湖心骨塔那同样由骸骨垒砌的基座时,张清明几乎虚脱。
他扶着冰冷滑腻的骨墙,大口喘着粗气,左臂因为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
“老张,你……”
陈斌看着他惨白的脸,欲言又止。
“没事……”
张清明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骨塔。
塔身比他远看时更加狰狞,无数扭曲的骨骼和锈蚀的金属片强行拼接在一起,
缝隙里渗出粘稠的暗红液体,滴落在脚下的骸骨平台上,
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垂死者的血泪。
塔身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有一个黑黢黢的入口,里面散发着更加浓烈的恶臭和冰冷的邪气。
入口边缘,残留着一些新近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几根粗大的骸骨被某种锋利的东西硬生生削断,断口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冰冷的金属锈蚀气息。
“有人……先来了……”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指向那些断口,
“是……是那个味道!
锈铁……尸油……那具……青铜骷髅!”
张清明眼神一厉:
“果然!它也在找这‘毒根’!
要么是想回收,要么……”
他冷笑一声,“是想分一杯羹!”
他不再犹豫,当先一步,踏入了骨塔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入口。
陈斌和林薇薇紧随其后。
塔内空间比想象中更大,但也更加压抑。
塔壁上嵌满了各种生物的颅骨,空洞的眼窝在黑暗中仿佛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脚下是厚厚的、粘稠的黑色淤泥,踩上去发出“噗叽”的声响。
空气里那股混合着腐烂和金属锈蚀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塔的中心,并非实心,而是一个垂直向下的、深不见底的巨大竖井!
井口边缘由惨白的巨大肋骨环抱而成。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如同实质的寒风,正从竖井深处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而就在竖井边缘,背对着入口,静静站立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破旧的灰袍,覆盖着青铜锈迹的骷髅头颅——
正是那个消失的青铜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