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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何峰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这座清雅的偏院,瞬间变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战争堡垒!风暴的中心,正式转移到了何府之内!一场决定何家未来、决定何源生死的无声战争,在看似平静的何家大院深处,悄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而高杰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拳头,即将成为撬动这四百年世家的关键支点!

命令既下,无人迟疑。

杨仇孤二话不说,一把拽住高杰那粗壮的胳膊,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杰哥,跟我来!后院!” 他那股迫不及待要将意力拳的凶悍灌入高杰体内的劲头,比高杰本人还要急切。

“走!”高杰也是兴奋异常,摩拳擦掌,巨大的身躯随着杨仇孤的拉扯,像座移动的小山般轰隆隆地就往后院冲去。

“等等我!等等我!”诸葛澜像只欢快的黄莺,蹦跳着追了上去,“我也去开开眼!意力拳打太极,想想就带劲!”她经过何峰身边时,还不忘调皮地眨眨眼,“峰哥,我去帮大个子开开窍,保证不捣乱!”

何峰看着恋人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随即眼神恢复清明,转向韩策言和我:“韩先生,李阳兄弟,这边请。瓜粒子!”他扬声唤道。

一直靠在廊柱上仿佛睡着的瓜粒子,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吞吞地挪了进来:“大公子,有何吩咐?”

“把你肚子里那些关于二爷、关于何家上下的‘懒虫’,都给我倒出来!事无巨细,说给韩先生和李阳兄弟听!”何峰语气不容置疑。

“唉……遵命……”瓜粒子拖长了调子,一副被强行叫醒的倦怠模样,慢悠悠地走到厅内一张靠窗的茶桌旁,几乎是把自己“瘫”进了椅子里,“累啊……那就……慢慢说吧……”

韩策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走到瓜粒子对面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皮质小本子和一支炭笔,姿态从容却带着迫人的专注力:“有劳瓜兄。我们洗耳恭听。” 他需要最快速度将何震的势力版图刻在脑子里。

我也在韩策言旁边坐下,凝神静听。何峰则坐在主位,玉扇轻摇,看似悠闲,实则密切关注着瓜粒子吐露的每一个字,偶尔会插话补充或纠正一些细节。

厢房内,夏施诗仔细地为甘衡把脉,调整药方。张欣儿则轻手轻脚地整理着房间,确保甘衡舒适。穗禾坐在小凳子上,托着腮,好奇地看着两位姐姐忙碌,偶尔偷偷看向外面大厅的方向。

何源坐在甘衡床边,紧握着她的手,听着后院隐约传来的、高杰那如同闷雷般的呼喝发力声,以及杨仇孤时而严厉、时而兴奋的指点声,还有诸葛澜清脆的点评声,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就在这时,偏院那扇角门处,传来一阵轻盈却带着点踉跄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带着几分醉意、却异常伶俐的女声:

“哟嗬!挺热闹啊!老远就听见阿杰那大嗓门了!阿华!阿华!我来了!还给你带了……嗝……好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水红色劲装、身形窈窕的女子正倚在角门门框上。她面若桃花,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带着几分迷离的醉意,却更显灵动狡黠。她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硕大的、沉甸甸的酒坛子,坛口泥封完好,却散发着诱人的浓郁酒香。正是韩策言的恋人——马琳!

她显然赶路匆忙,发髻有些松散,几缕青丝垂在颊边,更添几分风情。看到厅内的韩策言,她醉眼朦胧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目标明确地直奔韩策言。

“琳儿?”韩策言看到马琳,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和无奈,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稳稳地扶住了有些摇晃的她,“你怎么来了?还喝这么多?” 他的责备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两人都是好酒之人,酒量也都不差,但马琳此刻明显是喝得急了些。

“嘿嘿,想你了呗!”马琳顺势靠进韩策言怀里,把沉重的酒坛子往他手里一塞,“喏!‘醉八仙’!西关县最有名的!排了好久的队才抢到的最后一坛!特意带来给你尝尝!顺便……嗝……看看热闹!”她醉眼朦胧地扫视了一圈厅内众人,目光在何峰身上停了停,又落在瓜粒子身上,最后笑嘻嘻地对何峰道:“这位……嗝……就是源子他大哥吧?好俊的公子哥儿!谢你收留我们家阿华啊!”

何峰看着这突然闯入、醉态可掬却伶牙俐齿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微微颔首:“马姑娘客气了。韩先生能来,是源弟的福气。”

“琳儿,你又喝酒!”夏施诗闻声从厢房出来,看到马琳的样子,秀眉微蹙,带着一丝责备。

“诗姐!想死你了!”马琳看到夏施诗,眼睛一亮,挣脱韩策言的搀扶就要扑过去,脚步却是一个趔趄,被韩策言眼疾手快地又捞了回来。

“别闹,诗姐在照顾甘衡,她有身孕了,需要静养。”韩策言低声提醒。

“啊?有喜了?好事啊!”马琳一听,醉意似乎都清醒了三分,探头朝厢房方向看了看,脸上露出真诚的喜悦,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那岂不是双喜临门?等源子当上家主,小侄子出生,那场面……啧啧!”她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韩策言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能紧紧扶着,生怕她再乱跑冲撞了甘衡。

这时,马琳的目光落在了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准备开始长篇大论讲情报的瓜粒子身上。她眼珠一转,抱着酒坛子就凑了过去。

“喂!这位……看起来很聪明的兄弟!”马琳把沉重的酒坛子“咚”地一声放在瓜粒子面前的桌子上,震得桌面一颤,也把瓜粒子那点瞌睡虫震飞了。

瓜粒子懒洋洋地抬眼,看着这个带着浓郁酒香、眼神发亮的女子。

马琳拍开泥封,一股更加醇厚醉人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厅,连何峰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坛酒。她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摸出几个小巧的玉杯,利落地倒满,自己先豪气地干了一杯,然后笑眯眯地把一杯推到瓜粒子面前:

“讲那些弯弯绕绕的多费脑子!来!先干一杯!解解乏!喝完酒,脑子更灵光,讲起来也顺溜不是?这可是‘醉八仙’!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她语气带着蛊惑,眼神却清明狡黠,显然深谙酒桌套话之道。

瓜粒子那懒散的眼睛,在看到那杯清澈透亮、香气扑鼻的“醉八仙”时,终于亮了起来,连带着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几分。他慢吞吞地坐直了些,伸出有些胖乎乎的手,接过了酒杯,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一口,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嗯……好酒……确实是‘醉八仙’……” 他那副懒骨头,仿佛被这酒香注入了活力。

韩策言看着马琳这自来熟又精准切入的“助攻”,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他太了解自己这个恋人了,看似醉醺醺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玲珑剔透,尤其擅长在酒桌上打开局面。有她这坛“醉八仙”和这插科打诨的本事,撬开瓜粒子这张懒嘴,或许能事半功倍。

何峰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玉扇轻摇,并未阻止。马琳的出现,像是一股带着醉意和活力的清泉,冲淡了偏院内紧绷的杀伐之气,却又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加速着情报的获取。

后院,高杰的怒吼和拳脚破风声越来越密集,如同沉闷的战鼓。

前厅,酒香四溢,瓜粒子抿了一口“醉八仙”,脸上那懒散的表情终于被一种微醺的谈兴所取代,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开了口:“说起二爷何震啊……他手下有三条最忠心的狗,分别管着城里的赌档、码头和……嘿嘿,暗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瓜粒子慢悠悠的声音刚开了个头,就被我一声突兀的惊叹打断。

“唉!”我的目光越过瓜粒子,直直落在了不知何时跪在厅内角落阴影里的一个人影身上,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惊讶和疑惑,“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的手指着那个人,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的出现毫无征兆,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连厅内这么多高手都未曾察觉,这隐匿功夫着实惊人。

那人影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凡却带着几分坚毅的脸,正是程伟!他看着我的惊讶,眼神中透着一丝不解和恭谨,轻声说道:“阳哥,我跟着琳姐来看你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自己一直就在那里。

听到他的解释,我才猛地回过神来。刚才全副心神都在瓜粒子即将吐露的情报和马琳带来的热闹上,加上他隐匿气息的本事确实了得,竟完全没注意到他何时跟随着马琳的脚步溜了进来,还如此低调地跪在了角落。

我连忙起身,几步走过去伸出手扶他:“快起来!没什么,就是……太意外了。” 我的语气带着歉意,也有一丝尴尬。程伟这个人对我来说其实是有一些恩情的,这一点我还是得承认。想当初在西门村的那场激烈战斗中,他和我正面对决时,突然使出一招狠辣的刀法,直直地朝我捅来!那一瞬间的生死危机,才真正让我意识到在战斗中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某种意义上,是他用那一刀给我上了最深刻的一课。后来他落败,却并未如其他人般死硬到底,反而选择了归顺。我念他身手不错,也有一丝血性,便将他收归麾下。

程伟顺着我的力道站了起来,身形依旧挺拔,带着一种底层挣扎出来的草莽气息。对于他的过去,我自然也是了如指掌。他出身贫寒,为报血仇,曾将官府律法视若无物,凭着一腔孤勇和狠辣手段快意恩仇,完全不把那些颟顸无能的执法人员放在眼里。这种行为在道义上或许情有可原,但在法理上实在是让人难以苟同。然而,看着他此刻恭顺却难掩桀骜的眼神,我又能理解他当初求助法律无门、最终只能依靠自己拳头时的绝望与无助。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之斗。

“程伟?你也来了?”韩策言也认出了他,有些意外。

“韩爷。”程伟对韩策言抱拳行礼,姿态恭敬。

马琳此时也凑了过来,带着一身酒香,笑嘻嘻地拍了拍程伟的肩膀:“对啊对啊!这家伙脚程快,心思也细,我让他跟着我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嘛!放心,他嘴严得很,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漏!” 她显然知道程伟的身份和过往,但浑不在意。

何峰的目光在程伟身上扫过,带着一丝审视。程伟身上那股经历过底层厮杀、见过血、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的戾气,与何家这种世家培养出来的护卫截然不同。他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瓜粒子被打断了话头,也不恼,只是慢悠悠地端起那杯“醉八仙”又抿了一口,砸吧着嘴,似乎在回味。程伟的出现对他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听众而已。

“好了,小插曲。”我定了定神,示意程伟站到一旁,“程伟,你来得正好,后面或许有用得着你的地方。现在,瓜兄,你继续。”

程伟默默地点点头,退到韩策言身后,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凶刃,气息瞬间内敛下去,再次变得不起眼起来。这份收放自如的功夫,让何峰的眼神又深了一分。

瓜粒子放下酒杯,满足地叹了口气,终于重新拾起刚才的话头,声音依旧懒洋洋,却因为“醉八仙”的滋润,似乎多了一丝活气:“刚才说到哪了?哦,二爷的三条狗……管赌档的叫‘鬼手’崔三,此人赌术出神入化,心黑手更黑,二爷的钱袋子一大半是他捞的;管码头的是‘翻江蛟’刘岑,一身横练功夫,手下亡命徒不少,控制了西关县七成的河运装卸;至于那见不得光的勾当嘛……” 他拖长了调子,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由一个叫‘影子’的人负责,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专司刺杀、情报、还有……清理门户。据说,是二爷从外面重金请来的高手,中阶三重的实力,极其难缠。二爷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都是‘影子’带人做的。”

“影子?中阶三重?”韩策言眉头紧锁,手中的炭笔在小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神情凝重。一个隐藏在暗处、实力不弱的刺客头子,无疑是最危险的毒蛇。

我心中也是一凛。何震的势力果然根深蒂固,爪牙遍布黑白两道,而且分工明确,既有捞钱的,也有掌控武力的,更有负责干脏活的。这个“影子”,无疑是需要重点提防的对象。

何峰适时地补充道:“崔三贪财好色,刘岑莽撞嗜杀,这两人弱点明显,不足为惧。唯有这个‘影子’,是二弟真正的底牌之一,行踪诡秘,手段狠辣。你们若要在西关县动何震,此人必是心腹大患。”

瓜粒子赞同地点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醉八仙”,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大公子说得是。而且,‘影子’手下还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都是些亡命徒,只听‘影子’和二爷的命令。要动二爷,必须先拔掉这颗钉子,或者……让它变成瞎子、聋子。”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高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吼,紧接着是杨仇孤兴奋的咆哮:“好!杰哥!就是这样!力贯全身!意透拳锋!破它!破它娘的太极架子!”

诸葛澜清脆的声音也夹杂其中:“对对对!大个子!别管他怎么绕!你的拳就是山!撞过去!一力降十会!”

拳风呼啸,夹杂着木桩碎裂的刺耳声响,显示着后院修炼的激烈程度。

程伟听着后院的动静,又看了看厅内正在剖析何震势力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何峰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

前厅的情报分析与后院的狂猛修炼,在“醉八仙”的香气和隐约的血腥气中交织。程伟这柄意外到来的凶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漩涡中心。何震的“影子”,或许很快就要面对来自东关县的、同样擅长在阴影中生存的猎手。

瓜粒子在“醉八仙”的滋润下,谈兴愈发浓厚,正唾沫横飞地讲着“翻江蛟”刘岑在码头上的种种恶行和势力分布。韩策言笔走龙蛇,飞快记录着关键节点。何峰则闭目养神,玉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掌心,仿佛在脑海中勾勒着整个西关县的势力地图。

厢房内,夏施诗刚为甘衡施完针,嘱咐她安心静养。张欣儿细心地替甘衡掖好被角。穗禾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两位姐姐,又忍不住好奇地竖起小耳朵,听着前厅隐约传来的关于“影子”和“死士”的可怕字眼,小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懵懂。

夏施诗注意到了穗禾的不安,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禾儿,别怕。有爹娘在,有这么多叔叔伯伯在,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穗禾用力地点点头,但眼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她年纪虽小,却经历过不少风浪,知道“影子”这种藏在暗处的东西有多可怕。以前遇到危险,她只能凭借机灵和一点点小聪明,比如用石头砸人脚踝,或者躲起来偷袭,但这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无异于儿戏。

这时,韩策言似乎告一段落,他合上小本子,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略显紧张的穗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温和。他起身,对何峰和我示意了一下:“大公子,阳哥,瓜兄讲的这些脉络我已记下,需要时间梳理整合。我先去外面透透气,顺便看看杰哥那边进展如何。”

何峰微微颔首:“韩先生请便。”

韩策言走出大厅,并未直接去后院那拳风呼啸、呼喝震天的地方,而是走向了偏院一处相对僻静的回廊角落。穗禾见状,犹豫了一下,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

回廊下,几株枫树刚抽出嫩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韩策言负手而立,看着那新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韩叔叔……”穗禾小声唤道,走到他身边。

韩策言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穗禾,怎么不在里面陪着你施诗娘亲?”

穗禾抿了抿小嘴,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低声道:“我……我听到他们说‘影子’,很厉害的样子……我……我怕以后遇到坏人,只能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的,帮不上忙,还可能会拖后腿。” 她想起了以前在王家大院,自己只能靠着我杀陈三,或者在混乱中躲藏的经历,小脸上满是沮丧和不甘。

韩策言蹲下身,平视着穗禾的眼睛,眼神认真而温和:“穗禾,你很聪明,也很勇敢。以前那些小手段,在关键时刻救过自己,也帮过我们,这很好。但你说得对,光靠这些,和你初阶二重的实力,在面对真正强大的敌人时,是不够的。”

他顿了顿,伸出手,掌心向上。只见他掌心似乎没有任何动作,但指尖对着回廊外一片飘落的嫩枫叶,轻轻一拂。

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尘埃,不带丝毫烟火气。然而,那片离他指尖尚有半尺距离的枫叶,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柔韧的力量牵引,骤然改变了飘落的轨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在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弧线,“嗤”地一声轻响,竟深深嵌入了旁边一根坚实的廊柱之中!只留下一小片叶尖露在外面,兀自微微颤抖!

穗禾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嵌在柱子里的枫叶!这轻飘飘的一拂,威力竟如此惊人!

“这……这是什么功夫?”穗禾的声音充满了惊奇。

韩策言收回手,掌心依旧温润如玉,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现的力量从未出现过。他微笑道:“这叫‘暗劲枫火’。”

“暗劲枫火?”穗禾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不错。”韩策言耐心解释道,“你看枫叶,看似柔弱,随风飘零,但若得其法,凝聚其势,便可于无声无息中蕴含千钧之力,伤人于无形。这门功夫,讲究的就是一个‘藏’字。将劲力藏于柔韧之中,发于方寸之间。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杀机。它不像仇孤的刀那么霸道,也不像杰哥的拳那么刚猛,但它胜在隐蔽、迅疾、出其不意。尤其适合……身形灵动、心思机敏之人。”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着穗禾。穗禾心思玲珑,立刻明白了韩叔叔的意思——这功夫,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不用像高杰那样需要魁梧的身躯和狂暴的力量,而是利用她的灵巧和观察力!

“韩叔叔!您……您能教我吗?”穗禾的小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渴望。她不想再只做那个躲在暗处偷袭的小女孩了!

韩策言看着穗禾眼中燃烧的火焰,欣慰地点点头:“好孩子,有这份心就好。不过,这‘暗劲枫火’入门极难,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和对劲力的细微感知。练起来会很苦,甚至可能受伤。而且,此功一旦出手,往往非死即伤,不可轻用。你……真的想学?”

穗禾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着小脑袋,眼神坚定得像两颗小星星:“我想学!我不怕苦!也不怕受伤!我要学本事,保护施诗娘亲,保护阳爹爹,保护大家!我不想再只能躲起来或者偷偷捅刀子了!”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带着超越年龄的决绝。这份为了保护亲人而生的勇气,让韩策言动容。

“好!”韩策言站起身,眼中充满了赞许和一丝郑重,“从今日起,每日清晨和黄昏,你随我在此练习半个时辰。记住,此功首重心境,心要静,意要凝,力要藏。出手之前,如同这飘零枫叶,人畜无害;出手之际,便要如那焚林之火,一击必中!明白吗?”

“明白!”穗禾挺起小胸脯,学着大人的样子,认真地抱拳行礼,“师父在上,受弟子穗禾一拜!” 她这声“师父”叫得情真意切。

韩策言哑然失笑,扶住她的小肩膀:“不必叫师父,还是叫我韩叔叔就好。记住,功夫是杀人的技艺,更是护身的本事。习武之人,当心存敬畏,更要明辨是非。我教你功夫,是让你有自保之力,护佑亲人之能,而非恃强凌弱,明白吗?”

“穗禾明白!”小姑娘再次用力点头,眼神清澈而坚定。

“好,那我们开始第一步——感受‘静’。”韩策言让穗禾盘膝坐下,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感受风的流动,感受叶的飘落,感受你自己呼吸的韵律……”

回廊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个谆谆教导,一个凝神静听。那嵌在柱子里的枫叶,仿佛一个无声的见证,昭示着这个机灵的小姑娘,即将踏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韩策言看着穗禾稚嫩却无比认真的小脸,心中感慨万千。这“暗劲枫火”,当初可没有人教他,躺在厚厚的落叶上,看着漫天飘零的红叶。静心与力量的渴望,让他无意识地模仿起枫叶飘落的轨迹,试图将体内残存的内息凝聚、流转、再散去……就在那种恍惚与对自然的感悟中,这门独特的运劲法门如同天赐般在他脑海中成型。它没有固定的招式套路,只有对“藏”与“发”、“柔”与“刚”转换的极致理解。如今,以他新阶四重的修为,教导穗禾入门,他自信绰绰有余。

“静心,禾儿。”韩策言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引导着,“忘掉前厅的‘影子’,忘掉后院的呼喝。你的世界里,只有风,只有叶,只有你指尖流动的气息。”

穗禾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努力地放空自己,去感受。初春的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带来草木的清新。枫叶嫩芽在风中簌簌作响,声音细微而富有韵律。她尝试着像韩叔叔说的那样,去捕捉自己呼吸的节奏,一呼一吸,绵长而细微。可越是努力,思绪反而越容易飘走——想到甘衡阿姨肚子里的小宝宝,想到何源叔叔要面对的那个可怕的二哥,想到那个藏在暗处的“影子”……小眉头不自觉地又皱了起来。

“心乱了。”韩策言的声音适时响起,没有责备,只有提醒,“杂念如风,吹过便罢,莫要追逐。守住你的‘静’,如同潭水,映照万物而不动。”

穗禾深吸一口气,小胸脯起伏了一下,再次努力沉静下来。这一次,她不再强求完全放空,而是学着接纳那些念头,任由它们像水面的落叶一样飘过,自己则沉入水底,专注地感受着指尖。韩策言教了她一个最基础的呼吸吐纳法门,配合着意念,引导丹田内那微弱的内息缓缓流向指尖。

“想象你的指尖,就是一片最轻、最柔的枫叶。”韩策言的声音如同低语,“风来了,它便随风起舞,毫不着力。但你要记住,这片叶子的脉络里,蕴藏着点燃枫林的火种。”

时间一点点流逝。后院高杰的呼喝声、木桩碎裂声依旧震耳,前厅瓜粒子低沉的话语和韩策言偶尔的提问也隐约可闻。但穗禾渐渐地将这些声音隔绝在外。她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指尖那一点微弱的感应上。

韩策言一直静静观察着。他看到穗禾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变得均匀悠长,盘坐的小身体也放松下来,仿佛真的与周围的风、叶融为一体。这份专注和领悟力,让他暗自点头。

“很好。”韩策言赞许道,“现在,试着用意念,将你指尖的气息,想象成无形的丝线,去触碰……你面前那片飘落的叶子。” 他指向一片正从枝头悠悠飘下的嫩绿枫叶。

穗禾依言而行,集中全部意念,想象着指尖延伸出无形的触角,轻柔地搭向那片叶子。第一次,气息刚探出指尖就散了。第二次,气息倒是凝聚了些,却像莽撞的棍子,直接把那片叶子撞飞了老远。

“噗嗤……”穗禾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小脸微红。

“莫急。”韩策言也笑了,“记住,是‘触’,不是‘撞’。要像春风拂面,要像蛛丝沾露。你的意念要柔,要韧,要像那片叶子本身一样轻若无物。”

穗禾点点头,再次尝试。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所有意念都集中在“柔”和“轻”上。这一次,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微弱的气息,想象着自己指尖的气息轻柔得像一缕烟,缓缓地、缠绵地靠近那片缓缓下落的枫叶。

这一次,气息终于没有粗暴地撞开它。那片枫叶仿佛被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流扰动,下落的轨迹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不自然的晃动,如同被无形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

“动了!韩叔叔!它动了!”穗禾猛地睁开眼,兴奋地低呼,小脸上满是惊喜。

“很好!”韩策言眼中也闪过亮光,穗禾的进步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这就是第一步!感受它,引导它!记住这种感觉!现在,试着让它停下,或者……让它改变方向。”

接下来的练习,枯燥而艰难。穗禾一遍遍地尝试用意念和气息去操控飘落的枫叶。十次里有九次是失败的,要么气息散了,要么力道没控制好把叶子吹飞,要么就是意念不够集中,叶子根本不听使唤。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脸也因为专注而微微发白,指尖甚至因为过度凝聚意念而微微颤抖。

但她没有放弃。想到“影子”的可怕,想到自己保护亲人的誓言,她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凝聚意念。韩策言在一旁耐心地指点着细节:“心再静一分……意念再柔韧一分……气息流转要连绵不绝,不可断断续续……对,就是这样,不要用蛮力……”

日影西斜,回廊的光线渐渐变得柔和。穗禾已经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精神疲惫到了极点。就在她又一次尝试,感觉气息即将溃散时,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韩叔叔演示时,那片枫叶是被“牵引”的!不是硬碰硬地阻止!

她放弃了强行让叶子停下的念头,意念瞬间变得无比柔顺,仿佛化作了一片更大的、无形的枫叶,轻轻地贴附在那片下落的嫩叶之上,随着它一起飘荡,感受着它的轨迹和韵律。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气息与意念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与柔韧!

那片悠然下落的嫩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极其柔韧的力道包裹、牵引,下落的势头骤然一滞!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不足十分之一个呼吸,那片叶子就挣脱了无形的束缚,继续飘落,但——

它确确实实,被一股源自穗禾指尖的无形之力,强行滞空了那么一刹那!

“成了!”韩策言忍不住低喝一声,眼中充满了惊喜!这不仅仅是停滞,更是穗禾对“柔韧暗劲”初步入门的标志!

穗禾也感觉到了!就在叶子停滞的那一瞬间,她指尖仿佛传来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如同被柔韧丝线拉扯的触感!同时,一股奇异的灼热感,如同点燃的火星,在她凝聚意念的指尖骤然一闪而逝!

“韩叔叔!我……我好像……”穗禾惊喜地看向自己的手指,那点灼热感虽然消失得很快,却无比真实。

“枫火初燃!”韩策言欣慰地笑了,用力拍了拍穗禾的小肩膀,“好孩子!你做到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和指尖的灼热,就是你凝聚的‘暗劲’初成的征兆!虽然还很微弱,距离伤人于无形还差得远,但你已经真正摸到了‘暗劲枫火’的门槛!记住这种感觉!”

穗禾看着自己的指尖,又看看那片已经安然落在地上的嫩叶,小脸上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和不可思议。原来……力量真的可以这样使用!不是硬碰硬,而是如风如叶,无形无相,却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她抬起头,望向偏院之外那象征着何家庞然大物的深宅方向,眼中最后一丝因“影子”而产生的怯懦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生的、带着枫火般内敛锋芒的坚定。这条路很苦,很难,但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为了保护所爱之人,她必将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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