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尽复,修为更有精进,但独孤无忧并未感到丝毫轻松。慕容绝之死带来的风波虽暂告一段落,但其背后牵扯出的血煞门阴影,却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深知,平静只是表面。无论是宗内可能存在的其他眼线,还是宗外虎视眈眈的血煞门,都不会因此罢休。他必须利用一切时间,尽快变得更强。
小院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却又与以往不同。王大虎每日都会过来,有时带来些吃食,有时只是憨厚地坐在院子里,陪着无忧修炼,替他警惕着四周。这份毫无保留的兄弟情谊,让无忧在冰冷的修行路上,始终保有一丝温暖。
而另一份不同,则来得更加悄然和…微妙。
自从那日之后,林清雪偶尔会出现在外门。
她出现得总是很自然,有时是执行宗门巡查任务,恰好路过无忧所在区域;有时是去外门执事堂处理事务,顺道而来;有时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清冷地站在不远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无忧那处简陋的小院。
她从不主动上前搭话,更不会像王大虎那般嘘寒问暖。往往只是停留片刻,便悄然离去。
但无忧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到来。并非因为声音或气息——林清雪的修为高出他太多,若她刻意隐藏,他根本无法察觉。而是因为,每次她短暂停留后,院门外,有时会多出一个小巧的玉瓶。
玉瓶质地温润,里面装的并非什么价值连城的灵丹,却总是最适合他当前状态的东西。有时是几颗品相极佳、药力温和的固本培元丹,正好用于巩固他刚刚恢复的修为;有时是两三枚清心凝神的“静心符”,有助于他修炼《固神术》新篇,平复因连日厮杀而难免躁动的心境;甚至有一次,是一小罐散发着淡淡寒气、却能舒缓经脉暗伤的“冰肌膏”。
没有只言片语,没有邀功示好,只有这些悄然出现、恰到好处的物品,无声地表达着一种冰冷的关切。
起初,无忧心中唯有感激和一丝困惑。他与林清雪交集甚少,对方更是内门的天之骄女,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另眼相看?是因为路见不平?还是因为血煞门令牌之事让她觉得有所牵连?
他尝试在她再次出现时,开门道谢。但林清雪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语气平静无波:“顺路而已,不必在意。”仿佛那些东西真的只是随手放置。
次数多了,无忧便也不再刻意道谢,只是将这份无声的关怀默默记下。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更习惯将情感埋藏心底,化为前进的动力。
他开始更加拼命地修炼。
白日,他依旧在后山那处瀑布深潭下苦修。重剑挥洒,水浪滔天。他不断尝试将古修笔记的感悟、熔火之脉的生死体验、以及与慕容绝等人血战的收获,融汇贯通,注入到自己的剑道之中。守护剑意不再仅仅用于防御,开始展现出其攻防一体、刚柔并济的雏形。
夜间,他则沉浸于《固神术》新篇的玄妙世界。神识在秘法的锤炼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韧、敏锐。方圆十丈内的风吹草动,甚至空气中灵气的细微流动,都愈发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这使得他在修炼剑法时,对力量的掌控更加精细入微。
偶尔,在他修炼至深夜,身心俱疲之时,会隐约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似乎跨越距离,落在小院之中。每当他疑惑地抬头望去,却又只见月色清冷,树影婆娑,仿佛只是错觉。
但他知道,那或许并非错觉。
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情愫,在这无声的陪伴与暗中的关心中,悄然滋生。像冰雪覆盖下的嫩芽,寂静,却顽强。
这一日,无忧正在院中演练剑法,重剑在他手中时而沉重如山,时而迅疾如风,守护剑意流转不定,引得周围气流微微震荡。
忽然,他心有所感,收剑而立,望向院门。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期而至,依旧清冷,依旧只是远远驻足片刻。
然而这次,她却没有立刻离开。目光似乎在他刚刚练剑的地方停留了稍久一些,清冷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讶异和…认可?
随即,她目光转向无忧,微微颔首,似乎是对他修为进步的某种无声肯定。然后,如同往常一样,转身欲走。
但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枚系着淡蓝丝线的古朴玉符,从她袖中悄然滑落,轻轻掉落在院门外的青石板上。她仿佛浑然未觉,身影很快消失在路径尽头。
无忧愣了一下,走上前,捡起那枚玉符。玉符触手温凉,上面雕刻着复杂的防御符文,散发着不弱的灵力波动,显然是一件品质不错的护身法器。
他握着玉符,抬头望向林清雪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心中那股微妙的情愫,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他沉默地回到院中,将玉符小心收起。这份情,他承了。
当前,唯有变强,方能不负所有,方能应对那即将到来的、更加汹涌的暗流。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重剑。
剑风起,心湖却渐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