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如同在耳边引爆了万吨炸药!
巨大的橘红色火球在扑向林锋的日军人群中猛然腾起!炽热的气浪如同亿万匹狂暴的怒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刺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将林锋那张沾满血污、布满绝望的灰败脸庞,将那些狰狞扑来的日军士兵扭曲惊骇的表情,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灼目的惨白!
林锋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山岳倾塌般的巨力,狠狠撞在自己的后背上!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完全不受控制地离地飞起!耳边是震碎灵魂的轰鸣!视野完全被刺目的白光和疯狂旋转的碎片、火焰所吞没!巨大的冲击力挤压着胸腔,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喉咙里腥甜狂涌!
铁柱!
是铁柱!
这个沉默如山的汉子,在最后关头,用自己魁梧的身躯和那捆沉甸甸的“铁花生”,引爆了毁灭的狂潮!用生命为他炸开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血路!
巨大的悲怆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林锋的心脏!比身体的伤痛更加剧烈!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这毁灭的爆炸瞬间撕裂!
身体在空中翻滚!失重感混合着撕裂般的剧痛!左臂深处那狂暴的搏动感在爆炸冲击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被彻底点燃!撕裂灵魂的剧痛和诡异的麻痒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冲击着他即将崩溃的意识!视野中只有疯狂旋转的白光、火焰和纷飞的残肢断臂!
“噗通!”
“哗啦——!”
冰冷的、裹挟着巨大冲击力的水流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不是地面!是悬崖下方湍急冰冷的溪涧!
巨大的落差和冰冷的溪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刺入他残破的躯壳!肺部的空气被瞬间挤压出去!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水压让他瞬间窒息!身体如同沉重的石块,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狠狠撞在溪底锋利的岩石上!右肋塌陷处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大腿的贯穿伤如同被再次撕裂!而左臂伤处那狂暴的搏动,在水流的冰冷刺激和巨大撞击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无声的嘶鸣!带来一种近乎灵魂出窍般的剧痛和麻木!
意识在冰冷的黑暗和剧痛的深渊中急速沉沦!冰冷的溪水疯狂灌入口鼻!死亡的冰冷触手死死缠绕住他的脖颈!
不行!
不能死!
铁柱用命换来的…不能白费!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巨大的责任,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冰冷的黑暗中艰难地摇曳!林锋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球在浑浊冰冷的溪水中圆睁!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窒息!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拼命蹬踏着溪底锋利的岩石!右手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长满滑腻苔藓的石头!
“呃…嗬嗬…” 他挣扎着将头探出水面!剧烈地、如同破旧风箱般呛咳着!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溪水涌入肺腑,带来刀割般的刺痛!视野模糊晃动,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炸余波轰鸣和溪流湍急的咆哮!
他勉强稳住身形,靠在冰冷的溪涧石壁上。浑身如同被拆散重组,没有一处不痛!左臂伤处那诡异的搏动在冰冷的水流浸泡下变得异常清晰和粘滞,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一种冰冷的、如同活物般的蠕动感!鲜血混合着粘稠的暗红色组织液,正从伤口边缘疯狂渗出,在冰冷的溪水中晕开诡异的红晕!
他抬起头,透过被溪水冲刷的眼睛,望向爆炸传来的方向——野狐岭豁口方向!那里依旧烈焰冲天,浓烟滚滚,如同地狱熔炉!枪声、爆炸声、日军的嘶吼声…如同退潮般渐渐远去,被溪流的咆哮声掩盖。铁柱…用自己的生命,短暂地阻断了追兵,也彻底点燃了毁灭的烈焰!
悲怆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林锋的心脏。但他没有时间哀悼!他必须活下去!带着铁柱用命换来的消息活下去!
他艰难地环顾四周。这是一条水流湍急、乱石嶙峋的溪涧,两侧是陡峭湿滑、布满了苔藓和蕨类植物的山崖。头顶是浓重的、硝烟弥漫的夜空。前方是未知的黑暗和奔涌的激流。身后…是死亡!
他挣扎着想爬上岸,但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左臂伤处传来的剧痛和麻木让他几乎无法用力。冰冷的溪水不断带走他的体温,意识又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
“嗖——!”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尖锐鸟鸣般的破空声,猛地从溪涧上方右侧的密林中响起!紧接着,一块小石子精准无比地打在了林锋前方不远处的一块溪石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林锋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警兆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他下意识地猛地缩回身体,紧贴冰冷的石壁,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警惕的野兽,死死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谁?!
是追兵?!
还是…陷阱?!
他右手死死攥住冰冷的合金军刺(万幸没有脱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左臂伤处的搏动感骤然加剧,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然而,预想中的枪声和攻击并没有到来。
死寂。只有溪流的咆哮和远处隐约的爆炸声。
片刻之后。
“嗖——!”
“啪!”
又是一声同样的、刻意模仿的鸟鸣破空声!另一块小石子精准地打在了林锋侧前方另一块溪石上!位置…似乎是指向溪涧上游的方向?
林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石子落点,又猛地抬头望向右侧山崖上方那片浓密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暗山林!
不是追兵!
不是陷阱!
这声音…这精准的投石手法…是信号!
是有人…在给他指路?!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攫住了林锋!在这荒山野岭,在日军重兵把守的野狐岭附近,谁会给他指路?是幸存的自己人?还是…幻觉?!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
“啾啾…啾…啾啾…” 几声刻意模仿的、带着特定节奏的鹧鸪鸣叫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地,从溪涧上游方向的密林深处传来!
三短一长!
林锋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节奏…这个信号!他记得!在之前的训练中,陈连长曾经提到过,这是某些活跃在敌后的…游击队的联络暗号!
地下党?!
是他们?!
巨大的震撼如同电流般窜遍林锋全身!他想起了野狐岭炮位附近那若有若无的硫磺烟草味,想起了这精准的指路信号!难道…之前那个精准狙杀军官、投掷手雷制造混乱的神秘援手…也是他们?!
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微弱火星!
林锋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巨大的求生欲望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眩晕!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挣扎着逆着湍急冰冷的溪流,朝着鹧鸪鸣叫指引的上游方向,一步一滑,极其艰难地挪动过去!冰冷的溪水冲刷着伤口,带来刺骨的剧痛,却也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左臂伤处的搏动感在希望和冰冷的刺激下,似乎变得稍微平缓了一些,但那撕裂般的痛楚和诡异的蠕动感依旧清晰无比!每一次挪动,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友是敌。但此刻,这黑暗中传来的鹧鸪鸣叫,是唯一的生路!
溪涧蜿蜒,黑暗浓重。鹧鸪的鸣叫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响起,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艰难前行。林锋如同一个从地狱爬出的血人,在冰冷刺骨的溪水中挣扎跋涉,身后留下一道被鲜血和溪水稀释的、淡红色的轨迹…
而在他身后,那吞噬了铁柱生命的野狐岭,烈焰依旧在夜空中疯狂燃烧,如同巨兽最后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