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给给——！”
野兽般的嚎叫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刺穿了爆炸后的短暂寂静，也刺穿了林锋心头那劫后余生的微光！
五六个土黄色的身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崩塌机枪掩体侧翼的硝烟中猛扑出来！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刺刀尖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致命的寒芒！扭曲的脸上混杂着愤怒、疯狂和嗜血的狰狞！距离，不足三十米！眨眼即至！
林锋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沉向无底深渊！
弹坑！这曾是他片刻的庇护所，此刻却成了致命的牢笼！唯一的武器，是那杆打光了子弹、刺刀歪斜的中正式步枪！赤手空拳面对五六个训练有素、被激怒的日军士兵？无异于自杀！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液般瞬间蔓延全身！
“操！二狗子！快跑啊！” 战壕方向，传来王大锤撕心裂肺的吼叫！枪声更加猛烈地响起，子弹呼啸着射向扑来的日军，试图拦截！但距离太近，目标分散，根本来不及阻止！
跑？
往哪里跑？
弹坑之外，是毫无遮蔽的开阔地！是日军的枪口！
不能跑！那就只能……战！
求生的本能，混合着“狼牙”刻入骨髓的凶悍，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林锋眼中轰然炸开！那冰冷的绝望瞬间被一种更加纯粹、更加狂暴的火焰取代——困兽犹斗，不死不休！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吼从林锋喉咙深处迸发！
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用那杆沉重的中正式步枪支撑着剧痛的右腿，从弹坑里挣扎着站了起来！左臂的弹片伤、右腿的刀伤、浑身的淤伤都在疯狂叫嚣！但他强行挺直了脊梁！如同钉死在焦土上的一根铁钉！
“小鬼子！来啊！”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嘶哑，带着破音，却充满了令人心悸的疯狂战意！手中的中正式步枪被他倒转，粗糙的木柄枪托被他死死攥在手中，沉重的枪身连同那歪斜的刺刀，被他当成了原始的、沉重的——钝器！
这悍不畏死、甚至主动挑衅的姿态，让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日军曹长（伍长）明显愣了一下！他大概从未见过如此“愚蠢”又如此疯狂的支那士兵！但这愣神只有一瞬！他脸上的狰狞更盛，眼中杀机爆射！脚下发力，挺着刺刀，一个标准的突刺步，闪着寒光的刺刀如同毒蛇吐信，直取林锋的胸膛！又快！又狠！带着一往无前的凶戾！
刺刀未至，那股冰冷的杀意已经刺痛了林锋的皮肤！
千钧一发！
林锋的身体动了！没有闪避后退！反而迎着刺刀，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腿伤口的剧痛让他身体一个踉跄，但这踉跄却诡异地让他的身体向左侧微微偏斜！
“嗤啦！”
冰冷的刺刀尖端，几乎是贴着林锋右肋的破烂军装划过！带起几缕破碎的布条！灼热的刺痛感传来，皮肉被划开了一道血痕！
就在刺刀擦身而过的瞬间！
就在日军曹长因为突刺落空而身体微微前倾、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致命间隙！
林锋蓄势已久的右臂，如同抡起的战斧，将全身的力量连同身体的旋转惯性，狠狠灌注到紧握的中正式枪托上！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骨肉撞击声炸响！
沉重的木制枪托，带着林锋全部的凶悍和“狼牙”千锤百炼的发力技巧，如同攻城锤般，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日军曹长持枪右手的手肘关节外侧！
“咔嚓！”
一声清晰可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
“呃啊——！”
日军曹长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整条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弯折！手中的三八式步枪瞬间脱手！他脸上的狰狞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惊骇取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一击！废掉对方持械手！
没有任何犹豫！林锋眼中杀机爆射！身体借着挥砸的力道顺势旋身，左腿如同鞭子般狠狠扫出，精准地踹在日军曹长失去平衡的腿弯！
“噗通！”
日军曹长重重地扑倒在泥水里，啃了一嘴的烂泥！
林锋看都没看脚下的猎物，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转向！因为第二柄闪着寒光的刺刀，已经带着破风声，从他左侧狠狠刺来！是另一个被同伴惨状激怒的日军士兵！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再次挥动沉重的步枪格挡！
生死关头，林锋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属于“狼牙”的格斗本能彻底爆发！他竟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猛地松开右手握着的步枪枪托（枪身还挂在左手），身体如同灵蛇般向后一仰！
“嗤——！”
冰冷的刺刀尖擦着他的咽喉皮肤掠过！冰冷的死亡触感清晰无比！
就在刺刀落空的瞬间！林锋后仰的身体如同弹簧般猛地弹回！空出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一把死死扣住了日军士兵持枪的左手手腕！同时，他的左脚如同毒蝎摆尾，狠狠踹在对方支撑腿的胫骨上！
“呃！” 日军士兵吃痛，身体瞬间失衡！
林锋眼中寒光一闪！扣住对方手腕的右手猛地向自己怀里一带！同时身体欺近，左臂屈起，坚硬的肘关节如同铁锥，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冲势，狠狠砸向对方毫无防护的咽喉！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日军士兵的惨嚎被硬生生扼杀在喉咙里！他双眼暴突，眼球瞬间充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瘫倒！
瞬间格杀两人！
但这电光火石般的搏杀，也耗尽了林锋这具虚弱身体最后的气力！左臂的伤口因为剧烈发力，鲜血浸透了衣袖，顺着指尖滴落。右腿的伤口更是如同被撕裂般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都带着血腥味！
而剩下的三个日军士兵，已经被同伴的惨死彻底激发了凶性！他们放弃了刺刀突刺的技巧，如同疯狗般，嚎叫着从三个方向猛扑上来！刺刀乱捅！枪托乱砸！完全是不顾自身、只求同归于尽的打法！他们要用乱刀将这个可怕的支那兵剁成肉泥！
林锋的心沉了下去！他太虚弱了！连续的高强度爆发，伤口失血，让他的反应和力量都在急剧下降！面对三个完全疯狂的敌人，他手中的步枪只能勉强格挡开一次致命的刺击，身体却被另一柄刺刀划破了左肩，火辣辣的疼！紧接着，一记沉重的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右肋！
“噗——！”
剧痛伴随着窒息感瞬间袭来！林锋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上口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弹坑边缘松软的泥土上！
完了！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小鬼子！我操你姥姥！”
就在林锋即将被乱刀分尸的瞬间！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如同天神下凡！一个魁梧的身影如同发狂的野牛，挺着明晃晃的刺刀，猛地从侧面狠狠撞进了一个扑向林锋的日军士兵怀里！
是王大锤！
这个粗豪的汉子，竟然在关键时刻，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战壕！
“噗嗤！”
王大锤的刺刀狠狠捅进了那个日军士兵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将对方撞得向后飞起！但另一个日军士兵的刺刀，也同时捅进了王大锤的左肩胛！
“呃啊——！” 王大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一个趔趄！
“班长！” 林锋目眦欲裂！一股狂暴的力量不知从何而来，支撑着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他根本不管刺向自己的另一柄刺刀，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手中沉重的中正式步枪，如同标枪般狠狠朝着那个刺伤王大锤的日军士兵掷了过去！
沉重的枪身带着呼啸，狠狠砸在对方的后背上！虽然没造成致命伤，却砸得对方一个趔趄，刺刀也从王大锤肩胛里拔了出来！
“噗！”
冰冷的刺痛感从林锋左大腿外侧传来！最后一柄日军刺刀，狠狠扎了进去！虽然因为林锋身体的移动避开了要害，但剧痛依旧让他几乎跪倒！
混乱！惨烈！血腥！
弹坑边缘，瞬间变成了最原始的屠宰场！泥水混合着鲜血，残肢断臂，垂死的哀嚎！
“砰！砰！”
两声沉稳到令人心安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正要对林锋补刀的日军士兵，和那个被王大锤撞翻又挣扎爬起的日军士兵，脑袋如同烂西瓜般猛地爆开！红白之物溅了林锋和王大锤一身！
李石头！
他如同磐石般站在不远处的战壕豁口处，手中的中正式步枪枪口还冒着青烟！那鹰隼般的眼睛，冷静得可怕！他刚才没有贸然冲出来，而是选择了最有效、最致命的支援方式！
最后一个日军士兵看着瞬间毙命的同伴，又看着如同杀神般挺着滴血刺刀的王大锤，以及远处那个枪口对着自己的死神，眼中的疯狂终于被恐惧取代！他怪叫一声，竟然转身就想逃跑！
“想跑？！” 王大锤怒吼一声，不顾左肩血流如注，猛地拔出还插在日军尸体腹部的刺刀，狠狠朝着逃跑者的后背掷去！
“噗！”
刺刀精准地贯入后心！那日军士兵向前扑倒，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战斗，在短短十几秒内，以极其惨烈的方式结束了。
弹坑边缘，一片狼藉。六具日军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泥泞和血泊中。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呼…呼…呼…” 林锋单膝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右手死死捂住左大腿外侧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剧痛，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左臂的伤口，右腿的旧伤，浑身如同散了架。视线因为失血和剧痛开始模糊、晃动。
王大锤也好不到哪去。他背靠着弹坑边缘，脸色煞白，左肩胛处一个血洞正汩汩地冒着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他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狼藉和跪倒的林锋，咧了咧嘴，想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操…林二狗…你小子…真他妈…是属狼的…够狠…”
李石头端着枪，快步走了过来，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看向林锋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疑惑、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他走到王大锤身边，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用力按住他肩胛的伤口：“别废话！按住！”
“妈的…轻点…” 王大锤疼得龇牙咧嘴。
李石头又走到林锋面前，蹲下身，看了一眼他左大腿外侧的刺刀伤，又看了看他左臂的弹片伤和右腿的旧伤，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布包，倒出一点黑色的粉末（可能是草木灰之类的止血土方），不由分说地按在林锋大腿的伤口上！
“嘶——！” 剧烈的刺痛让林锋倒吸一口冷气。
“忍着！” 李石头的声音依旧沙哑冰冷，动作却异常利索。他又撕下一条布条，用力扎紧伤口上方止血。做完这些，他抬起眼，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林锋沾满血污和泥浆的脸，声音低沉而清晰：“你，到底是谁？”
不是“林二狗”。
是“你，到底是谁？”
这简短的问话，如同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林锋混乱的意识和身体的剧痛！
身份！暴露了？！
林锋心头猛地一沉！剧烈的喘息瞬间停滞！他抬起沾满血污的脸，迎向李石头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