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顶的硝烟尚未散尽，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火药的气息，刺激着每一个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突击队员的鼻腔。林锋强忍着左臂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和剧烈的眩晕感，拄着合金军刺，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下方日军的核心阵地。
“赵小栓！重机枪！压制左翼火力点！”
“老猫！带人，把鬼子的迫击炮阵地给我端了！”
“其他人！火力覆盖！掩护下面主力进攻！”
林锋沙哑的嘶吼在崖顶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突击队员们顾不上喘息，立刻行动起来。缴获的日军九二式重机枪被迅速架设在有利位置，枪口喷吐出复仇的火舌，狠狠扫向下方左翼一个正在疯狂喷吐子弹的土木掩体。老猫带着两名身手敏捷的老兵，如同鬼魅般借着岩石掩护，向不远处的迫击炮阵地摸去。其余队员依托崖顶怪石，用步枪、冲锋枪，将密集的弹雨泼洒向下方的日军阵地！
突如其来的打击来自头顶！这完全超出了日军的预料！他们精心构筑的、主要防范正面进攻的防御体系，在来自“天顶”的攻击下瞬间被打懵！左翼的火力点被重机枪死死压制，迫击炮阵地也遭到了精准的冷枪点射，操作手接连倒下！正面的压力骤减！
“冲啊！！”
“杀鬼子！！”
下方，早已蓄势待发的国军主力部队，在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中，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垭口通道发起了决死的冲锋！喊杀声震天动地！
胜利的天平似乎在向国军倾斜！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而压抑的、如同滚雷碾过地面的声音，从垭口通道深处传来！这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和引擎咆哮的混合噪音！
“坦克！鬼子坦克！”崖顶上，一个眼尖的老兵失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林锋的心猛地一沉！他猛地扑到崖顶边缘，不顾碎石刮破脸颊，向下望去！
只见在垭口通道的烟尘之中，几辆涂着肮脏黄绿色迷彩、体型相对矮小但异常狰狞的钢铁怪物，正咆哮着冲出！炮塔上那黑洞洞的短管火炮和并列的机枪，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正是日军的九五式轻型坦克！它们如同被激怒的钢铁野兽，履带碾过被炮火犁松的土地，卷起漫天烟尘，迎着冲锋的国军人潮，直直地碾压过来！
“哒哒哒哒——！”
“轰！”
坦克上的机枪率先开火，密集的弹雨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国军士兵扫倒在地！紧接着，炮口火光一闪，一枚炮弹呼啸而出，狠狠砸在冲锋的人群中，血肉横飞！刚刚打开的突破口，瞬间被这钢铁洪流堵死！冲锋的浪潮如同撞上礁石，瞬间崩溃！士兵们惊恐地寻找掩体，被坦克火力死死压制在通道入口附近，伤亡惨重！
“妈的！”林锋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碎石崩飞，指关节瞬间血肉模糊。左臂的剧痛因为这剧烈的动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日军果然在最后关头投入了装甲力量！这些“薄皮”坦克虽然防护不强，但在狭窄的垭口通道这种地形，配合步兵，就是无解的绞肉机！
“连长！怎么办？！”赵小栓焦急地吼道，重机枪的子弹打在坦克的倾斜前装甲上，只溅起一串火星，毫无作用！
“爆破组！上燃烧瓶！集束手榴弹！给我炸了它们！”林锋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这是唯一的办法！用血肉之躯去填那钢铁巨兽的履带！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补充兵中临时组建的爆破组在班排长的催促下，抱着用空酒瓶、汽油和布条制作的简易燃烧瓶，以及用布条和绳子捆扎起来的集束手榴弹（通常是6-8枚），在步兵火力掩护下，从侧面和弹坑中，如同扑火的飞蛾般，嚎叫着冲向那几辆肆虐的钢铁巨兽！
“掩护爆破组！”林锋在崖顶怒吼，手中的冲锋枪朝着跟随坦克的日军步兵猛烈扫射，试图压制他们的火力，为爆破手争取一线生机！
惨烈的景象瞬间上演！
一名抱着燃烧瓶的新兵刚冲出几步，就被坦克机枪打成了筛子，燃烧瓶落地，燃起一团无用的火焰。
另一名老兵利用弹坑接近一辆坦克侧面，刚举起集束手榴弹，就被侧面掩护的日军步兵精准射杀，手榴弹滚落在地。
鲜血和断肢在坦克履带下飞溅！爆破组的冲锋，在日军步坦协同的严密防御下，如同撞在铜墙铁壁上，瞬间付出了惨重代价，却连一辆坦克都没能靠近！
“连长！这样不行！兄弟们冲不上去！”赵小栓看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目眦欲裂。
林锋双眼赤红，牙关几乎咬碎！他看到那辆冲在最前面、炮塔上涂着狰狞旭日旗的九五式坦克，炮口再次转向了被压制在通道入口、一片混乱的主力部队！一旦这炮打出去，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陈阿水！”林锋猛地回头，目光死死锁定爆破组里一个身材敦实、脸上带着几分油滑之气的补充兵——正是他之前圈定的可疑对象之一！“你他妈愣着干什么？！上！炸了领头那辆！”
被点名的陈阿水身体猛地一哆嗦，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他看着下方血肉横飞的战场，看着那咆哮的钢铁巨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抱着怀里的集束手榴弹，非但没有向前冲，反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嘴唇哆嗦着：“连…连长…太…太近了…机枪…机枪…”
“废物！！”林锋暴怒！时间就是生命！每拖延一秒，下面就有更多的兄弟在死去！他再也顾不上了！左臂的剧痛仿佛被巨大的愤怒点燃，化作一股近乎自毁的力量！
“赵小栓！跟我上！”林锋一声怒吼，猛地从崖顶边缘翻身而下！他不再依靠那缓慢而致命的攀爬，而是利用崖壁的坡度，手脚并用，如同失控的滚石般，连滑带跳，不顾一切地冲向下方混乱的战场！碎石和荆棘在他身上划出无数道血痕，左臂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绷带！
“连长！”赵小栓惊得魂飞魄散，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怒吼一声，紧跟着林锋的身影，也以同样近乎自杀的方式滑降而下！
林锋重重地摔在通道入口边缘的松软土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他挣扎着爬起，合金军刺已握在手中，目光死死锁定那辆领头的九五式坦克！它庞大的钢铁身躯近在咫尺，履带卷起的泥土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坦克炮塔正在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前方一群被压制在弹坑里的士兵！
来不及了！
林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将合金军刺插回鞘中，左手抓起旁边一个牺牲爆破手遗落在地上的、捆绑得歪歪扭扭的集束手榴弹（约7枚），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枚缴获的日式九七式手雷！他根本不去看身后惊呆了的陈阿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掩护我！！”
吼声未落，他已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辆九五式坦克的侧后方向猛冲过去！动作迅猛如猎豹，完全不顾及左臂喷涌的鲜血和撕裂般的剧痛！
“掩护连长！！”赵小栓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手中的冲锋枪朝着坦克炮塔上方的机枪手位置疯狂扫射！其他反应过来的士兵也拼命开火，压制坦克附近的日军步兵！
子弹如同飞蝗般在林锋身边呼啸而过！他能清晰地听到子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当当作响的声音！一名试图拦截他的日军步兵被他用肩膀狠狠撞开，合金军刺顺势划过对方的咽喉！他眼中只剩下那坦克宽大的尾部发动机舱盖！
距离在飞速缩短！五米！三米！
坦克车体上的机枪似乎发现了他，枪口猛地调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枚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迫击炮弹，在坦克前方不远处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和烟尘暂时遮蔽了视线！也干扰了机枪手的瞄准！
天赐良机！
林锋借着爆炸的烟尘掩护，猛地扑到坦克尾部！浓烈的柴油味和灼热的废气几乎将他窒息！他毫不犹豫，用牙齿咬掉手雷的保险销，狠狠在坦克装甲上一磕！然后闪电般地将冒着青烟的手雷，连同那捆集束手榴弹，一起塞进了坦克尾部发动机舱盖的散热格栅缝隙里！
“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侧面扑倒，翻滚进一个弹坑！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远超普通爆炸的威力！集束手榴弹和手雷在坦克脆弱的发动机舱内同时殉爆！炽热的火焰和浓烟瞬间从那辆九五式坦克的每一个缝隙里狂喷而出！整个坦克如同被点燃的火炬，剧烈地颤抖着！炮塔舱盖被掀飞，里面的日军车组发出凄厉的惨叫！
领头坦克的瘫痪，如同打断了日军反击的脊梁！后续的坦克攻势瞬间一滞！
“炸得好！”
“连长万岁！”
被压制的国军士兵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
林锋趴在弹坑里，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左臂和胸腹的剧痛，嘴里满是血腥味。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硝烟，看到赵小栓正带着几个红了眼的士兵，抱着燃烧瓶和集束手榴弹，扑向另外几辆因领头坦克爆炸而陷入混乱的日军坦克！
而那个爆破手陈阿水，此刻却缩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弹坑里，抱着头瑟瑟发抖，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仿佛被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彻底吓傻了。林锋冰冷的目光扫过陈阿水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这个军统安插进来的眼线，在关键时刻，果然靠不住！甚至可能…刚才那枚“恰到好处”的迫击炮弹，是否也与他有关？
就在这时！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长空！
“炮击！卧倒！！”林锋瞳孔骤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日军的报复性炮火，如同暴雨般，狠狠砸在了刚刚燃起希望的垭口通道和崖顶区域！钢铁的碎片和死亡的烈焰，再次将这片狭窄的战场彻底吞噬！反坦克的绝唱，在更猛烈的炮火中，被染上了一层更加惨烈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