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又被瞬间压缩至一个炽白的点。
“轰隆隆隆——!!!”
林锋手中电线触碰金属框架爆出的刺目电火花,如同点燃了地狱的引信!那团在实验室核心、十几只灰绿色密封箱连接处骤然爆发的烈焰,不再是简单的爆炸!它仿佛来自九幽炼狱的业火,带着吞噬一切、净化一切的狂暴意志!
炽白!首先充斥所有人视野的,是极致、纯粹的炽白!仿佛太阳在眼前炸开,瞬间剥夺了所有的色彩和视觉!
紧接着,是声音!不,那已经超越了声音的范畴!那是毁灭本身发出的、撕裂空间的尖啸!狂暴无匹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巨锤,以炸点为中心,呈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膨胀、碾压!空气被瞬间压缩、点燃,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翻滚的烈焰冲击环!
“噗——!” 扑在林锋身上试图保护他的水生,只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林锋破烂的衣襟!他感觉自己像被狂奔的火车头撞中,整个人连同身下的林锋,被狠狠掀飞出去!
“呃啊——!” 挡在最外侧的“铁砧”发出惊天动地的痛吼!他那庞大如铁塔般的身躯,在这毁灭性的力量面前也显得如此脆弱!冲击波狠狠撞上他的后背,将他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拍飞,撞向远处布满裂纹的石壁!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口中喷出的血雾,在炽白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轰——!!!
爆炸的烈焰核心瞬间膨胀到极限!那十几只承载着人类最恶毒造物的密封箱,在绝对的高温和冲击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瞬间扭曲、撕裂、汽化!里面封存的、肉眼无法看见的致命恶魔,在诞生之地就被这焚尽一切的烈焰彻底吞噬、分解、化为虚无!剧烈的殉爆接二连三地响起,那是箱内可能存在的压力装置或残留易燃物被引爆,如同为这场毁灭奏响的丧钟!
炽热的火球翻滚着向上冲去,狠狠撞在实验室的天花板上!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在瞬间的高温和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混凝土如同陨石般带着燃烧的火焰轰然砸落!支撑结构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颤抖!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扩大!地面在冲击波和上方砸落的巨物下崩裂、塌陷!头顶的照明线路被彻底摧毁,仅剩几盏应急灯在烟尘和火光中疯狂闪烁,投射出鬼魅般的光影!
浓烟!混合着焚烧蛋白质的焦臭、化学药剂的刺鼻、混凝土粉尘的呛人、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连空气本身都被烧灼过的怪异气味的浓烟,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能见度骤降至伸手不见五指!
“咳咳咳…连长!连长!” 水生被摔得七荤八素,后背剧痛,耳朵里只有尖锐的嗡鸣。他强忍着眩晕和呕吐感,在呛人的浓烟中拼命摸索,终于摸到了身下林锋的身体。
林锋的情况更加糟糕。强行投掷军刺、扑抓试管、最后接通电流引爆,每一分动作都在榨取他濒临崩溃的生命力。此刻他被水生压在身下,虽然缓冲了部分冲击,但剧烈的震荡和窒息性的浓烟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脸色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肋下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水生按在他身上的手。
“铁砧!铁砧!” 水生朝着记忆中“铁砧”被撞飞的方向嘶声大喊,声音在爆炸的余音和建筑崩塌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
“咳咳…俺…俺还没死…” 浓烟深处传来“铁砧”粗重而痛苦的喘息,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咳嗽和吐血声。“他娘的…骨头…断了…快!带连长走!这里…要塌了!”
水生的心沉了下去。“铁砧”的声音明显不对,伤势极重!但他知道“铁砧”说得对,此地绝不能留!头顶的崩塌声越来越密集,如同死神的脚步!浓烟越来越浓,呼吸都带着灼痛!
“坚持住!我带你一起走!” 水生咬牙嘶吼,他不能丢下任何一个兄弟!他奋力想将林锋架起,同时伸手去拉“铁砧”。
“别管俺!” “铁砧”的吼声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决绝,在浓烟中炸响,“老子动不了了!快滚!带连长出去!这是命令!你想让连长死在这儿吗?!滚啊——!”
伴随着这声狂吼,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混凝土块轰然砸落在“铁砧”身前不远,火星四溅!通道方向也传来日军士兵在崩塌和浓烟中惊恐混乱的叫喊和咳嗽声,他们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和崩塌吓懵了,暂时被阻隔在外。
水生被吼得浑身一颤。看着林锋惨白的脸,感受着他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再看着眼前这末日般的崩塌景象和浓烟深处“铁砧”模糊却如山岳般决绝的身影…巨大的悲痛和责任感瞬间压倒了所有犹豫!
“兄弟…保重!” 水生双目赤红,几乎咬碎钢牙,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林锋架起,让林锋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死死搂住林锋的腰,几乎是拖拽着,朝着记忆中炸开的排水沟破口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是滚烫的瓦砾、破碎的玻璃、扭曲的金属,头顶不断有碎石和燃烧物落下。浓烟呛得他眼泪鼻涕横流,肺部火辣辣地疼。林锋身体的重量几乎将他压垮,肋下的剧痛也在提醒他自己的伤势。但他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把连长带出去!
“轰隆——!” 身后再次传来一声更加剧烈的崩塌!似乎是实验室的承重柱彻底断裂!整个地下空间发出了令人绝望的哀鸣!
“铁砧——!” 水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但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他死死拖拽着林锋,在浓烟、烈火、崩塌与死亡的追逐下,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扎进了那被炸塌了一半、充满了碎石和污水的排水沟破口!
冰冷浑浊的污水瞬间淹没了小腿。水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死死抓住林锋,用肩膀顶开一块挡路的碎石,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这条充满死亡气息的通道,向着那象征着生的、风雨呼啸的洞口方向,亡命奔逃!
身后,那吞噬了“铁砧”和无数罪恶的实验室,在烈焰和崩塌中,正彻底化为一片燃烧的废墟地狱。焚毒烈焰,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完成了它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