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手指刚触到竹简,整座高台便如遭雷击般震颤起来。那行用他母亲鲜血写就的字迹尚未散去,四周石壁却已悄然裂开细纹,仿佛某种沉睡千年的机关被强行唤醒。他猛地抽手,银眸微眯,低喝:“退!”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轰然塌陷半寸,九块镶嵌其上的星纹石板齐齐下沉,又缓缓升起,每一块都浮现出不同的古老符印,隐隐与头顶穹顶上流转的星图呼应。苏清绾反应极快,一把拽住慕容雪后撤三步,楚寒则反手将云逸尘往身后一拉,长剑横出,剑尖点地,稳住身形。
“这不是封印室。”楚寒眯眼扫视四周,“是机关阵的引信。”
云逸尘喘息未稳,喉间还泛着蚀心蛊啃噬血脉的腥甜,却强迫自己冷静。他盯着地面那九曜星轨排列,脑海中浮现出先祖笔记中的记载——“星移步,踏虚而不陷,错一子,则地火焚身”。
“按笔记来。”他咬牙,“我走前,你们跟节奏,一步都不能乱。”
苏清绾点头,指尖悄然掐住银针,以防突发异变。慕容雪冷哼一声:“你这身子骨,可别走两步就倒了,我可不想被你连累炸成烟花。”
“那你就在外头等着。”楚寒笑嘻嘻地插嘴,“等我们拿完宝贝,给你带点炸药当纪念品。”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云逸尘没理会斗嘴的二人,深吸一口气,左脚轻点第一块石板——“天枢”。石板微沉,发出一声低鸣,头顶青铜齿轮缓缓转动,带动上方悬垂的刀阵偏移半寸。
“第二步,天璇。”他低语,右脚斜跨而出。
就在脚尖即将落定的刹那,体内蚀心蛊猛然一抽,左臂不受控制地一颤,带动重心偏移。苏清绾眼疾手快,一缕灵丝缠上他手腕,轻轻一扯,助他稳住身形,堪堪踩中石板边缘。
“再晃一下,”她盯着他,“我就把你绑着走。”
“求之不得。”他嘴角微扬,却疼得皱眉。
接下来七步,步步惊心。每踏一板,机关便应声而动,地底火光窜起三尺,又被某种无形之力压下;头顶刀阵旋转加速,寒光掠面,逼得人呼吸都得屏住。楚寒断后,剑气如网,时不时扫出一道气劲,干扰齿轮运转节奏,为团队争取调整时机。
最后一块“摇光”落定,整条通道轰然一震,前方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三道环形嵌套的玉符门,每道门上十二枚玉符悬浮空中,缓缓旋转,符文流转,隐隐组成“九曜归心诀”的节律图谱。
“这玩意儿像不像你家祖传的拼图?”楚寒啧了一声,“还是带电的那种。”
“闭嘴解谜。”云逸尘抹去额角冷汗,抬手以剑尖划破指尖,鲜血滴落于第一道门前的阵眼。
玉符嗡鸣,开始按某种韵律移动。然而刚推至第三枚,云逸尘体内蛊毒再度发作,血线骤然一滞,玉符瞬间逆转,化作十二道寒刃直劈而来!
楚寒长剑一横,剑气爆开,将玉刃尽数震碎。苏清绾迅速上前,闭目凝神,指尖轻点自己心口,低声:“云家血脉共振……规律是……三息一脉,五息一荡。”
“听她的。”慕容雪咬牙,放出一只静心蛊缠上云逸尘手腕,“我给你吊着这口仙气,别死得太难看。”
云逸尘冷笑一声,强提精神,以剑拄地,另一手蘸血继续推动玉符。苏清绾口述节拍,楚寒以剑划空,每挥一剑,便激起一道音波,稳住玉符运转节奏。三人如共舞于刀尖,一步错,万劫不复。
第一道门开。
第二道门启。
到了第三道,玉符数量未变,但符文已转为血色,阵眼深处浮现出云家祖纹。云逸尘知道,这是最后一关的前奏。
他深吸一口气,将指尖血抹在阵眼上。玉符缓缓归位,门扉开启的刹那,一股强大吸力将四人拉入内室。
眼前豁然开朗。
一间圆形石室,中央矗立一座七层金环组成的“锁心环”,每一环皆刻有云家秘文,环环相扣,缓缓旋转。环心处,一个拳头大小的封印匣静静悬浮,泛着幽光。
“成了?”慕容雪眯眼。
“没那么简单。”楚寒盯着四壁,“你看那些凹槽。”
众人顺他目光望去——石室四周,密密麻麻布满箭孔,排列成诡异阵型,仿佛一张巨兽之口,只待猎物踏入咽喉。
云逸尘盯着锁心环,低声念出笔记中的口诀:“七环同启,血脉共鸣,缺一则万机俱发。”
“所以得同时在七个点注入云家血脉?”苏清绾皱眉。
“对。”他点头,“我来。”
他一步步走向锁心环,每走一步,体内蛊毒便如毒蛇噬心。到了阵前,他咬破指尖,七指齐出,鲜血滴落于七处阵眼。
金环缓缓停转,符文逐一亮起。
就在最后一环即将闭合的瞬间——
“轰!”
他左手猛然抽搐,一滴血偏离半寸,落在错误的符点上。
锁心环骤然一震,七环疯狂逆转,发出刺耳尖鸣。四壁箭孔瞬间亮起寒光,无数机括绷紧,杀机锁定室内四人。
“糟了!”楚寒怒吼,横剑于顶,剑气撑起一道薄如蝉翼的屏障。
“补上!”云逸尘嘶声,“阵眼缺一,需纯血共鸣!”
苏清绾二话不说,抽出银针割破手腕,鲜血如线,射向那处错位的符点。血光一闪,符文重新亮起,锁心环停止逆转,缓缓归位。
“还差最后一步!”她咬牙,“得有人维持血脉连接!”
云逸尘强撑站直,七指再次按上阵眼。金环缓缓闭合,封印匣光芒渐盛。
可就在这时,他心口猛地一绞,蚀心蛊如苏醒的毒龙,疯狂撕扯他的经脉。他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左手再度偏移。
“稳住!”楚寒剑气暴涨,屏障却已出现裂痕。
慕容雪脸色一变,连忙又放出几只静心蛊,与之前缠在他手腕上的蛊虫一同强行压制蛊动。 他咬破舌尖,借痛意清醒,右手死死按住阵眼,左手却仍在颤抖。
苏清绾扑上前,将手腕再次贴上另一处符点,以自身精血补全共鸣。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却死不松手。
“开!”云逸尘怒吼。
锁心环“咔”地一声,七环归一,封印匣光芒大盛,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然而——
“嗡!”
四壁箭孔齐齐爆开!
千支寒铁利箭破空而出,如暴雨倾盆,直袭四人。楚寒的剑气屏障“啪”地碎裂,第一支箭已抵眉心。
云逸尘想喊“躲”,却发不出声。
苏清绾的血还在滴落,顺着符点蜿蜒而下。
慕容雪的蛊虫在空中炸成血雾。
楚寒的剑尖挑飞两支箭,第三支已刺入肩胛。
箭雨如幕,遮天蔽日。
云逸尘的指尖还按在阵眼上,鲜血顺着金环流下,滴入封印匣的缝隙。
匣中幽光一闪。
一道低不可闻的吟诵声,自匣底浮现。
“归墟之誓……血偿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