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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能源局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果冻,粘稠而沉重。陈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感觉魏国忠那双藏在肥肉里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自己后背扫描。诸成的加密信息像一道道无声的指令,在看不见的战线上传递。

“安全屋计划启动!”诸成的信息简洁有力,“王姐家附近,我已安排可靠眼线(就是那位开超市的远房亲戚的二舅的战友,人送外号‘老烟枪’,退休片警,警惕性高得像猎豹),24小时轮班盯着。‘铁公鸡’心惊胆战,但暂时安全。陈处,你的任务更重——搞定‘小耗子’的心理安全屋!”

陈成秒懂。他需要一个让小赵觉得绝对安全、可以将U盘交出来并且能保命的地方。局里?不行,魏胖子的地盘,到处都是眼睛。家里?更不行,风险太大。思来想去,陈成把目光投向了市纪委新设立的“优化营商环境专项巡视组”临时驻地——市郊的省委党校培训宾馆。巡视组组长孙正清,是陈成大学师兄,为人刚正,背景深厚,最关键的是,他目前的工作重心之一,就是清查能源领域突出问题!这是天然的“安全屋”,也是小赵唯一的生路!

陈成拨通了孙正清的电话,寒暄几句后,语气凝重:“师兄,我这边……可能抓到一条大鱼,涉及到我们局内部的严重问题,但目前有个关键证人,处境非常危险,手里有铁证。能不能……在你那儿暂时寻求一点保护?只需要提供一个绝对私密、安全的谈话环境,东西交给你,人你看着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孙正清沉稳的声音:“陈成,你知道规矩。证据确凿,实名举报,我这扇门随时开着。匿名?口头?不行。但如果人到了我这里,东西在我手上,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记住,党校宾馆308房,后门监控盲区有个应急通道,明晚9点,我在房里等。过时不候。” 干净利落,不废话,但给出了明确的路线和时限!

“安全屋”搞定!陈成心中巨石落地一半。剩下最棘手的,就是如何让小赵这只“小耗子”心甘情愿地、在明晚9点前,抱着他那颗“定时炸弹”(U盘),钻进308房的大门。

诸成的“加把火”行动,堪称精准的心理轰炸升级版!

他没有直接去找小赵,而是利用小赵极度恐慌的心理,导演了一场“午夜惊魂”。

首先,他通过各种非敏感渠道(主要是王姐平时在财务室无意中透露的碎片信息),仔细还原了小赵每天下班回家的固定路线——穿过一条相对僻静、路灯昏暗的后巷。然后,他安排了一个绝对可靠、面孔陌生、车技娴熟的哥们(这位哥们是诸成战友,以前开特种车的,代号“影子”),开着一辆毫无特征的普通黑色轿车。

行动当晚(也就是陈成与孙正清约定见面的前一天晚上),小赵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不堪、心事重重的身体,拐进了那条寂静的后巷。巷子里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突然!强烈的引擎轰鸣声从巷口传来,两道刺眼的雪白大灯像怪兽的眼睛,瞬间将小赵的身影钉在墙上!一辆黑色轿车如同失控的野兽,以惊人的速度朝他猛冲过来!

“啊——!”小赵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恐惧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抱头蹲下,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碾成肉泥!

“嘎吱——!”刺耳的急刹车声几乎撕裂夜空!车子在距离小赵仅仅不到半米的地方,堪堪停住!轮胎摩擦地面散发出浓重的焦糊味。

车窗降下一半,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模糊面孔探出来,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威胁和阴冷:“小子!魏处长让我给你带句话——‘管住嘴,东西看紧!再敢乱动心思,下次刹车就不好使了!’ 懂了吗?!” 说完,不等小赵有任何反应,黑色轿车猛地倒车,瞬间消失在巷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赵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魏处长要杀他灭口!刚才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他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诸成站在远处一栋居民楼的阴影里,用高倍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小赵瘫软在地的全过程,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他拨通了陈成的加密信道:“‘小耗子’刚刚经历了‘死神来了’现实体验版,效果拔群!心理防线已彻底崩溃!火候到了!”

陈成收到信息,立刻行动。他没有打电话,而是用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绝对安全的原始方式——他写了一张没有落款、打印字体的小纸条,趁着午休办公室无人,精准地塞进了小赵办公桌键盘和抽屉的缝隙里。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想活命?明晚8:50,省委党校宾馆后门应急通道,308房。带上‘钥匙’。这是你唯一的生路。过期失效,后果自负。——‘图书馆朋友’。”

小赵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发现了这张如同救命稻草般的纸条。看到“图书馆朋友”几个字,他瞬间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陌生人的话语和目光!再结合昨晚那场恐怖的“车祸警告”,他终于明白了!那个陌生人不是魏处长的人!他是来帮自己的!308房是唯一的活路!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彻底压倒了犹豫和侥幸。他颤抖着手,从《辞海》夹层里摸出那个冰冷坚硬的加密U盘,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自己的命。他决定了!

然而,魏国忠这只老狐狸的嗅觉,比想象的还要灵敏。小赵和王姐接连的异常,陈成看似顺从实则油盐不进的态度(特别是再次婉拒车钥匙),都让他感到了巨大的不安。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就在陈成和小赵都准备着明晚308房的生死交接时,魏国忠的阴招来了!

下午临近下班,两个穿着深色西装、表情严肃的男人径直走进了物资管理处办公室,胸前别着醒目的徽章——市纪委驻局纪检组!

领头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陈成身上:“陈成同志是吧?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反映你在近期物资采购项目中可能存在违规操作,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整个办公室瞬间死寂!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聚焦在陈成身上!

王姐的脸“唰”地一下惨白如纸,捂住胸口几乎喘不过气。小赵更是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心脏狂跳:完了!陈处被带走了?那我怎么办?308房还安全吗?魏处长下手太快了!

魏国忠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脸上挂着虚伪的关切和一丝难以掩饰的阴沉冷笑:“哎呀,陈处,这是怎么回事?配合调查是应该的,清者自清嘛!别紧张,快去快回,处里的工作我给你盯着!” 那语气,仿佛已经给陈成判了刑。

陈成心中也是一凛!好一招“调虎离山”加“釜底抽薪”!魏胖子这是想在自己见到孙正清之前,先把自己扣在纪检组,切断自己与小赵的联系,甚至趁机坐实某些“罪名”,彻底搅黄308的会面!如果自己被长时间滞留,或者被扣上“有问题”的帽子,那对小赵和王姐的心理将是毁灭性打击,整个计划将功亏一篑!

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坦然:“哦?有举报?作为党员,配合组织调查是我的义务。”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脸色惨白、眼神绝望的小赵,以及门口魏国忠那张虚伪的脸。

绝不能慌!更不能被带走!至少不能现在被带走!

陈成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他对着两位纪检干部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两位同志,我跟你们走没问题。不过,在去之前,我能否先打一个电话?打给市委副秘书长刘明同志。他昨天刚跟我约好,今晚有个关于能源保障的紧急情况需要我当面汇报,涉及市领导高度关注的几个重大项目。耽误了,我怕领导那边……” 他故意没说完,留足了想象空间。

刘明副秘书长,正是市长线上的实权人物之一!也是魏国忠背后那位“蛀虫领导”的对头!陈成报出这个名字,就是亮出一张牌——我陈成上面也有人!而且我手里很可能握着领导关心的重大项目材料!你们纪检组现在把我带走,耽误了市长关心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个纪检干部明显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实名举报不能不查,但涉及到市委副秘书长和市领导关注的重大项目,万一真耽误了……这个责任谁背?领头的中年男子语气缓和了一些:“陈处长,我们理解。这样,电话你可以打,但我们必须在场听着。”

“当然。”陈成从容地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刘明副秘书长的电话——其实他根本没约好,但此刻必须赌一把!电话通了,陈成语气恭敬而清晰:“刘秘书长您好!我是能源局陈成啊。有个情况跟您紧急汇报一下……对对,就是关于那几个项目的关键物资保障预案,有些细节必须当面跟您确认……什么?您正好在省委党校那边开会?太好了!……哦哦,您大概还有半小时结束?好的好的,那我直接去党校那边等您?……好,没问题!我现在还有点手续,处理完马上过去!半小时内肯定到!……好的好的,谢谢秘书长!” 他故意把“省委党校”、“半小时”、“当面确认”这些关键词说得又响又亮。

挂掉电话,陈成对着两位纪检干部露出一个抱歉又无奈的笑容:“两位同志,您看……刘秘书长那边催得急,市领导等着要方案。要不这样,我保证全力配合调查,但能不能让我先去一趟党校,把紧急工作汇报完?最多一个小时!汇报完我立刻主动去纪检组报到!或者,两位同志如果不放心,可以辛苦一下,跟我一起去党校?刘秘书长就在那儿开会结束,正好也可以当面向他说明一下情况?”

这一招“拉大旗作虎皮”加“以进为退”玩得极其漂亮!两位纪检干部彻底坐蜡了。跟着去吧?人家是去汇报市长关心的工作,你纪委的人杵在旁边算怎么回事?不让去吧?万一真耽误了市长的大事,吃不了兜着走!而且陈成主动提出“汇报完立刻报到”或者“一起去”,姿态做足了,让你挑不出理。

领头的中年男子权衡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案:“……既然是向刘秘书长汇报紧急工作,那陈处长你先去。我们在这里等你,汇报完请务必立刻回来配合调查!” 他强调了“务必立刻”。

“一定!多谢理解!”陈成如释重负,拎起公文包,在魏国忠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阴鸷目光和全办公室复杂难言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坐进车里,陈成才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他立刻给诸成发信息:“虎已暂时击退!纪检组在办公室蹲守!我必须立刻赶往党校‘汇报工作’!‘小耗子’那边,计划不变!308房!你那边务必确保他准时出现!风暴眼已转移至党校!”

诸成的回复带着搏命的狠劲:“明白!‘小耗子’已收到纸条,吓破胆的他现在只认308是诺亚方舟!我会‘护送’他过去!陈处,党校现在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魏胖子一招不成,必有后手!小心!”

陈成发动汽车,朝着市郊的省委党校疾驰而去。车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党校宾馆308房,那个小小的“安全屋”,此刻已成为风暴的中心。小赵能否带着U盘准时赴约?魏国忠在党校是否还埋有后手?巡视组组长孙正清是否真的值得托付?还有那蹲守在办公室的纪检组……自己能按时“报到”吗?

所有的问题,都将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迎来残酷的答案。权力斗争的绞索,已经套在了每一个局中人的脖子上,正在缓缓收紧。陈成猛踩油门,冲向那片血色的风暴眼。他知道,最后的决战,就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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