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轰隆隆隆!!!”
这动静!说是外星陨石撞进旱厕都有人信!一整块卷了边儿的锈蚀铁皮大门,活像被攻城锤抡圆的薄铁皮锅盖,直接炸成了十几块大小不等的扭曲金属片!旋转着、呼啸着,带着死沉死沉的破风声,劈头盖脸砸进垃圾场深处!叮咣五四地砸在报废冰箱壳子上、废纸堆上、电器垃圾山上!溅起一大片乌黑的泥浆混合着不知名碎屑的浓烟!
紧接着!两道比小太阳还蛮横霸道、能直接刺瞎狗眼的雪白强光柱!“咣!”一下捅穿弥漫的烟尘!如同神话里斩妖除魔的捆仙索,狠狠扎了进来!所过之处,所有堆积物的狰狞阴影全被瞬间扯得稀碎!光柱裹挟着浓重的焦糊尾气味儿和发动机滚烫的金属气息,狂暴地撕开霉腐空气!直直钉在墙角蜷缩着的那团人形污物上!
林风正拼命把后脑勺往冰凉的废铁壳子后头塞,被这强光一照,瞬间眼前一片烧瞎似的惨白!所有视神经如同被灌了滚烫的辣椒油!剧痛!酸胀!眼泪不受控地狂飙!他眼皮子死命合拢,可那光霸道得像有实体,穿透薄薄的眼皮直插脑髓!瞬间剥夺了他所有视觉!世界只剩下两团灼热的、疯狂跳动的血红强光烙印!伴随着强光同时涌进来的,是那保时捷引擎如同受伤猛兽、彻底烧红眼后发出的极限咆哮!引擎高亢的嘶吼在垃圾场有限的空间里反复冲撞叠加,震得他耳膜剧痛欲裂,胃里没消化完的冷面饼子混着垃圾酸水在喉咙口疯狂上涌!
“蹬……蹬……”
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的脚步声。
就在他正前方!隔着那两道刺目白光带来的绝对视觉盲区!
踩着满地油污碎玻璃残骸。精准。冷酷。带着一种能把空气冻出霜花的死亡律动。每一脚落下,都伴随着某种易碎硬物被毫不留情碾碎的细微脆响,像是踩在人的颈椎骨上。
脑子里的破系统早就被这场面吓成了电子破锣,只剩下一片无意义的电流嘶吼:【……目标……入侵……高危!……能量场……封锁!……无路……滋滋滋……退出!……立即……滋滋……装……滋滋……死!】
装死?!林风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沾满垃圾黑泥的指头死死抠进冰冷的废铁缝隙,指甲盖边缘迸裂生疼!人没来的时候让装死,人冲进来了还装死?等这女人把他当垃圾塞进碎纸机吗?!他甚至能闻到空气里那股随着脚步逼近而愈发浓郁的、冰冷的、混合着顶级香根草与硝烟的昂贵女香!死亡的味道!
脚步声停住。隔着两米。那两道光柱精准地交汇在他藏身的废冰箱后这块巴掌大的空地上。
空气死寂了半秒。一种无形的、让人浑身毛孔都炸开的威压,如同千斤巨石,轰然压顶!
“哗啦——”
林风藏身的那摞顶在最前面、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的冰箱空壳堆,猛地被一股巨力向外扒拉开!一只戴着纯黑色、薄如蝉翼的特种防护手套的手,五指修长,动作幅度不大,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力量感。几坨挂在壳子边缘的油污烂泥被指关节剐蹭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吧嗒声。
堆叠的空壳轰然向两边歪倒,露出藏身其后的人。
强光没了遮挡,比刚才凶狠十倍地直接浇了林风满头满脸!他猛地闭上眼睛,整个脸被光照得一片惨白,眼皮上蛛网般爆裂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糊满油污泥水的头发一缕缕粘在惨白的额角和颧骨上,整个人在灼热强光下蒸腾着垃圾腐殖的酸臭气。蜷缩的姿势狼狈得像街边被车轮碾过濒死的流浪狗。
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双眼睛,穿透强光和无形的威压,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在他身上一寸寸刮过。从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廉价t恤,到被污垢板结硬的牛仔裤,再滑到那双糊满了黑泥、鞋底都快开裂的破板鞋。每一寸皮肤都在那股视线的刮擦下阵阵发麻,如同被细密的针尖反复穿刺。
“啧……”
一声极其轻蔑、尾音微微上扬、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轻咤,终于打破了死亡般的寂静。
徐薇就站在倒塌的冰箱壳子前方两步远。她那身不知道几万块、能把人气质拔高三米八的纯白色职业套裙,此刻竟丝毫没有被这片垃圾污浊之地影响,干净得像是刚从无菌实验室里走出来。只有裙摆下方,那双同样亮得能当凶器用的猩红色尖头高跟鞋鞋尖,稳稳地踩在满地污秽之上。
细得能戳穿钢板的后跟,毫无征兆地朝旁边轻轻一碾。
“咯嘣!咔嚓——!”
几声短促、令人牙酸倒胃的、仿佛是硬质糖果被嚼碎的脆响!
是刚才那个爆发出妖异蓝光的老旧LEd点阵屏!缺了一角的灰色塑料边框和里面早已碎裂的屏幕玻璃!被她脚上那能把人喉咙踩穿的锋利鞋跟,像碾碎一只甲虫般,轻松地碾压、蹍磨!
碎裂的塑料屑和玻璃碴子在微弱的光线下迸溅出一点点细微的反光,随即又沉没在鞋跟下浓腻发亮的油污里。
林风被这声响激得一个寒颤,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像受惊的玻璃珠。他能想象得到那点阵屏此刻是何等稀碎——那玩意儿,很可能……刚才是他林风这辈子最大一笔“非法所得”的最后希望!
“钻垃圾堆?”徐薇的声音终于响起。没有之前在办公室那种冰冷的锋利。反而带着一丝慵懒的、慢条斯理的嘲弄,像是贵妇打量指甲缝里不小心沾到的尘土。每一个字音,都裹挟着浓郁的香根草气息,穿透令人作呕的腐臭空气,清晰钻进林风刺痛的耳膜。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钢针刺进脊椎。“林风,你真以为…靠着从垃圾场里刨出来的这堆废铜烂铁……再糊上点臭沟里挖出来的烂泥……”她那戴着黑手套的手,随意地一指林风怀里那个被脏帆布包裹了一半、还在滴答泔水的沉重铁疙瘩。铁疙瘩底盘歪七扭八挂着的那个脏污路由器适配器插头,像是命运的讽刺挂件。“就能…够格上我的牌桌了?”
强光笼罩下。寂静无声。只有心脏在疯狂擂打耳膜的轰鸣,和她高跟鞋碾碎最后一点塑料残渣的细微摩擦声。
林风能感觉到那股带着寒气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他死死护在怀里的铁疙瘩上。
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大概只看到了一坨散发着馊臭的金属垃圾。
够格?牌桌?每一个字眼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神经上!前世被当成“垃圾”扫地的记忆,和眼下彻底沦为“污物”的现实,瞬间重叠!
愤怒!屈辱!不甘!还有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混合着口鼻里浓烈的垃圾恶臭!猛地从喉咙眼顶上来!林风喉结急速抖动!沾满污泥的手掌猛地攥紧那沉重的铁疙瘩边缘!冰冷粗粝的金属棱角几乎要嵌进他掌心的皮肉里!
脑子里那个吓成破锣的系统突然像触了电的灯泡!猛地爆出一片断断续续、如同疯狗乱吠的尖啸:【……核心模块!……检测到……极端情绪波动……尝试链接宿主表层意识……滋滋……底层物理接口……不稳定电压接入!!适配器临界!……危险!……立即——】
警告没完!
变故陡生!
林风怀里那台死沉铁疙瘩!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的底盘位置!
在徐薇那句“够格上牌桌”尾音将落未落的瞬间!
一直挂在接口上、那个劣质插头只怼进去三分之一的脏污路由器适配器!像是被强行灌进了海量高压电流、又堵死了泄压口的土炸弹!
“滋——啵!!!”
一道刺眼的、带着青烟的蓝紫色电火花!如同暴怒的毒蛇!猛地从铁疙瘩底盘接口和适配器插头那些粗劣的金属接触点缝隙里炸了出来!火花足有小拇指长!
紧接着!
轰!
一小团裹着焦糊恶臭的青烟瞬间腾起!伴随一声极其难听的炸裂闷响!那插头前端包裹的劣质黑色塑料被内部高温气浪猛地顶开一个小豁口!一股清晰的、如同烧焦鸡毛和劣质塑料混合的糊臭味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喘不上气!
强光下!青烟裹着电光!
动静不大!但在这死寂的对峙中!
如同在即将绷断的琴弦上狠狠砸了一锤子!
一直笼罩在林风脸上的惨白强光柱,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徐薇脚下那碾碎的屏幕碎片,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刮擦!
几乎就在电光炸裂、青烟冒起的同一微秒!
距离林风脚边仅半步之遥!那台只残留着一个斜斜插在脏污插排孔里的塑料壳子、屏幕早已被徐薇高跟鞋碾成一地玻璃渣的显示器底座上方——那块仅有指甲盖大小、本应是显示电源指示灯的透明塑料片位置!
残留的、沾满油泥灰尘的点阵屏接收线路!
像是被这道电火花强行灌注了最后一滴毒血!
“嗡!!!”
一声极其短促、像是老旧收音机彻底卡带前的电子悲鸣!那块破破烂烂、布满灰尘和油腻指纹的透明塑料片下,电路板残余的驱动线路瞬间过载!
呼啦一下!
整个塑料片区域!猛然喷出大片极度紊乱刺眼的雪花光点!如同被打散的群蚊,炸得满眼都是!更诡异的是,在那片疯狂跳动闪烁的雪花光点海洋底部,屏幕最偏下角一小块勉强能辨认的区域!
如同垂死之人用最后的力气咳出的血痰!死死糊在上面!
一行扭曲撕裂、每个字母都像醉汉写出来般的巨大乱码!
顶着漫天暴躁乱闪的雪花点,糊在了那片被强光笼罩的区域上方!
“F9@K$%*&!”
那刺眼、扭曲、带着狂暴故障感的字符!在漫天炸散的雪花光污染中,如同深渊魔眼猛然睁开!
林风被强光刺得几乎失明的视网膜上,猝然烙进这道极其丑陋扭曲的乱码字符!
大脑皮层如同被高压电瞬间击穿!嗡——!
意识深处!某个沉睡了无数轮回、本应被彻底遗忘在废墟尘埃下的烙印!像是被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尘封的铁棺!轰然炸裂复苏!
一股极其微弱却尖锐无比的神经刺痛感!沿着后颈某条记忆回路猛地一窜!
这串乱码……这他妈……这玩意儿……
不——是——徐薇那台号称固若金汤、绝对不可入侵、嵌在云服务器最深防火墙入口的登录认证模块——
当年!她无数次在他面前测试系统极限、用他林风这个“顶级技术磨刀石”做强度压力测试时!
专门设置过的一个极其特殊的、用于紧急状态锁定后的报错提示符!
“F9@K$%*&!” !
这串鬼画符!就是那扇“绝对神之壁垒”被暴力破解超过安全阈值、核心防火墙自主启动终极锁死程序时!对外发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报错代码!
代表“毁灭级入侵已生成,核心堡垒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
这东西!只应该出现在她服务器最内层的控制台日志里!除非……这机器内部运行的某个逻辑核心……
跟她云防火墙是同源的?!甚至……更高?!
这铁疙瘩到底是什么怪物?!是古董还是……从未来坟场里爬出来的赛博僵尸?!
这个爆炸性的念头如同陨石砸进脑海!林风全身血液瞬间冲上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再猛地捏爆!所有对强光的恐惧!对死亡的畏惧!瞬间被一股疯狂的、如同赌徒看到掀开最后一张底牌是同花顺般的巨大冲击力替代!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身体的本能比他垂死的念头反应快了一万倍!
一直死死护在胸口的手!那只沾满自己掌心新鲜血口子和垃圾黑泥的手!此刻正因剧烈情绪波动而疯狂颤抖!
就在那行“F9@K$%*&!”爆出的乱码后面,屏幕残留区域还在疯狂滚动跳跃着更加密集混乱的后缀代码!试图构成完整的报错信息!
可林风的手!带着一股绝境中挣扎的蛮力!如同一只刚从粪坑里拔出来的、急红了眼的乌鸦爪子!猛地脱离了铁疙瘩冰冷的束缚!带着一路滴落的污黑泥点子!朝着那块被雪花点占据的塑料区域!
狠狠糊了上去!
啪!!!
声音清脆粘腻!
他肮脏的整个手掌!沾着血丝的黑泥!覆盖了他自己衣服上蹭来的油污!甚至还有刚才按进烂菜地沾上的禽类粪便!此刻!如同甩出去的一摊烂抹布!严严实实!拍在了那块刚爆出乱码、还在疯狂痉挛挣扎的屏幕残留区和周围的黑色塑料外壳上!
那滚动的后缀乱码!就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鸡!瞬间僵死!
整个屏幕上原本狂躁跳动的雪花点,被这混合了无数“自然秽物”的污手一盖,像是被强行塞了一嘴泥巴的引擎,呼哧呼哧挣扎了几下!
林风那只手!还死死按在上面!带着一股不把它彻底捂熄火誓不罢休的狠劲儿!他甚至下意识地用掌心用力向下蹭了两下!想把那鬼画符彻底刮掉!
屏幕上!林风指缝间按着的下方!那块残留的塑料区域!
在污浊黑泥完全覆盖之下!在强光穿透不了的血肉和秽物形成的绝对物理阴影下!
一点极其微小、却又固执不肯熄灭的微光!透过油污泥水的缝隙!顽强地亮着!
光点下方!那片被强行捂住的屏幕区域!
在物理按压和污秽渗透的双重强制干扰下!电路逻辑混乱到了极致!
那片糊在屏幕上的黑色污泥,被下方挣扎的电路强行识别为……新的显示图层?!
那行被手掌强行抹刮后断断续续、扭曲断续的后缀乱码字符,此刻在光点最后的驱动下,在污泥的缝隙里,被强行打散重组!变成了完全被污秽扭曲的、另一个形态!在污泥和玻璃碴子缝隙间,歪歪扭扭显示着:
“$uper$ecurep@ss”
字母“e”缺了下半截,像耷拉着的破草席。“s”糊成了一团墨点。“p@ss”的符号歪斜得如同鬼画符。
但……整句话的意思,如同铁锤狠狠凿进瞳孔!
超级安全密码?!
林风的脑子彻底炸了!连呼吸都忘了!是……是这个?!难道这铁疙瘩……是用这台机器的底层……绕过她云端的铜墙铁壁?!
时间!像是被粘稠肮脏的垃圾油凝固了。
强光下。垃圾场上空飞扬的尘埃在光柱里悬浮。
只有那缕从林风手掌缝隙里透出来的、苟延残喘般的光点,和他指缝下面勉强能辨认出的那行如同蒙着污血写成的扭曲字符。
徐薇碾碎显示屏的猩红色高跟鞋尖,定住了。
一点极其细微、如同冰晶碎裂的声响,轻轻飘落。
是墨镜。
她那副在强光与污浊中始终严丝合缝戴着的、切割冷厉如同面具的墨镜。
左边镜腿根部,一道细微裂痕瞬间爬开。
镜片毫无征兆地脱落了半边,冰冷地垂挂在她高挺的鼻梁一侧,露出了小半张脸。
光,惨白得吓人的光,映出了那暴露在光线下的瞳仁——如同最昂贵的切割黑钻,深不见底。
林风按着那块破烂塑料的手,僵死般粘在上面,指缝间的污血还在慢慢渗下去。手下的光点跳动了一下,终于微弱了下去,彻底熄灭。
那片字符,凝固在污泥里。
世界被强光抹平了所有细节,只剩下这摊污秽和那行扭曲的密码在呐喊。
徐薇突然抬起手。
没有暴怒,没有叱骂。那只戴着纯黑色手套的手,动作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优雅,轻轻扶了扶那半垂落的墨镜。
接着,她另一只手抬了起来。
不是拔枪,也不是抽巴掌。
那只白皙到发光、与周遭腐烂环境格格不入的手,轻轻地解开了自己白色套裙领口的一粒精致的白色玳瑁扣。
动作慢条斯理。
然后,在死一样的寂静中。在这散发着劣质糊味和腐烂恶臭的垃圾堆深处。在雪白强光和遍地污秽构成的荒诞绝境里。
她红唇微启。嗓音没了任何冷嘲或锋利。平静得如同在顶级酒店的天台,啜饮着清晨第一杯不含咖啡因的有机蔬果汁。
“知道吗,古人挖莲藕充饥……倒也算废物利用。”
声音不大。
每个字落进死寂的空气里,都带着一种吊诡的“温馨”感。
然后,那暴露在强光下的半张脸上,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一个算不上笑的冰冷弧度。
比坟场的阴风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