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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柱那汗,已经不是在滴了,简直像打开了水龙头,哗哗往下淌,把他那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工作服前襟晕开两大团深色水渍,跟尿裤子似的。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跟刚从冰箱里拖出来的冻带鱼一样梆硬,别说擦汗了,连眼珠子都快不会动了。那声“苏总”噎在喉咙里,变成了一阵被掐住脖子的漏气声儿。

我这问题就跟根淬了冰的锥子,不是对着空气扎的,是狠狠捅进了那片盘踞在角落货架阴影里的浓郁黑暗。那片黑暗,浓得简直化不开,带着一股子陈旧纸板和机油的混合怪味,还有…一股被极力压抑着的、几乎闻不到的人味儿。

空气凝固得跟混凝土似的,闷得人喘不过气。仓库顶棚那几盏摇摇晃晃的老式矿灯,灯丝烧得贼亮,灯泡外面结了层油乎乎的灰,光变得又脏又黄,勉强照亮的地方像个浑浊的舞台。灰尘就在这片病恹恹的光柱下面慢悠悠飘,像一群无所事事的幽魂。

角落里那片阴影忽然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货架的吱嘎声,也不是老鼠窜过的窸窣。那是一种沉闷、凝滞的声响,仿佛是沉重的皮革划过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接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打着条深色领带的人影,一点点从那能吞噬光线的幽暗里“挤”了出来。这西装料子看着就挺括,就是在这种油腻腻的环境里沾了点灰,显得有点掉价。皮鞋擦得倒是能当镜子照,迈出的步子却带着一种踩在泥潭里的黏糊感。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板得像块铁板,眼神却像淬了冰的两把刀片,越过仓库中间漂浮的灰尘帘幕,直接钉死在我身上。

“老赵,”那西装人开口了,声音和他脸上表情一样硬邦邦,冷得像冰坨子,“苏总就是苏总,这眼力劲儿,真是……深藏不露啊。”每一个字都像是小锤子砸在寂静里。

赵德柱听到这声“老赵”,浑身猛一激灵,跟通了高压电似的,眼里的惶恐直接升级为绝望。他嘴唇哆嗦着,视线在我和那个灰西装之间来回扫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最后脚下一软,跟滩烂泥似的瘫坐在油腻腻的地上,彻底哑火了。完了,全露馅儿了,他想。

我捏着那个冷冰冰、硬邦邦的芯片盒子,棱角硌得手指生疼。看着那灰西装一步步踏进昏黄的光晕里,心里的那个猜测像鼓点子一样,越敲越响,越敲越重。这张脸,我见过。上辈子最后那场要命的商业狙击报告会,他就坐在对手阵营的第二排,像个藏在阴影里的钉子,精准地把我这边某个高管递过来的绝密报价单挑了出来。当时那份单子被投影放大在大屏幕上,他嘴角绷得死紧,手指头在报告纸边缘蹭过的小动作,跟眼前这人一模一样!

“张…张工?”我把这名字甩出去,声音平平的,不带什么起伏。可芯片盒在我另一只手里被无意识地翻了个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这死一样安静的鬼地方,显得格外刺耳。

张工那张板着的脸,在我叫破他身份的那一瞬间,跟被无形的拳头砸了一下似的,眼角的肌肉猛地抽紧又松开。他往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油污的地面,发出黏腻的“噗叽”声。他没再管面如死灰的赵德柱,那双冰刀子似的眼睛直直盯着我手里的芯片盒,眼神里那股贪婪的劲儿根本藏不住。“苏总这趟亲自上门,看来是真‘看好’我们这份‘家底’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上手’了?”他故意加重了“家底”和“上手”这几个字,语气里那种酸溜溜的挤兑味儿,混合着被戳穿的羞恼和强烈的不甘心。

仓库里那股子机油掺着铁锈的怪味儿,突然变得有点呛人。张工那眼神,像饿了八百年的鬣狗看见了鲜肉,就差扑上来直接抢了。旁边瘫在地上的赵德柱,他那身汗味儿也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混在一起简直就是生化武器。我指腹在芯片盒子冰凉光滑的棱角上慢慢蹭着,那种金属特有的质感像电流一样刺激着指尖神经。

“张工你这‘家底’,靠个外头捡来的‘野路子’守着,”我抬起眼皮,视线跟张工那几乎喷火的锥子眼在昏黄浑浊的空气里一撞,撞出一溜无形的火星子。嘴角很轻地扯了一下,那弧度更像是在脸上拉出的一道细长刀口,冷得瘆人,“怕是…门都被人撬干净了,你还搁这儿数油壶呢吧?” 语气稀松平常,像在问“今儿天不错”一样家常。旁边瘫软的赵德柱立刻像被烙铁烫了屁股,猛地抽了口气。

张工那张板着的、精心收拾过的精英脸,瞬间就跟掉进染缸又捞出来似的,红了青,青了又白,最后定格在一种猪肝色的尴尬暴怒上。他西装下的身体明显绷紧了,拳头在裤线边上捏得死紧,骨节都发了白。

“‘野路子’?”他喉结猛地上下滚动,像吞了个囫囵铁块,声音从牙缝里硬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摩擦的砂砾感,“哼!苏总怕是忘了自己那‘水货小铺’,当初是谁帮着擦的屁股!要不是……”

“打住!”我突然抬高声音,脆生生打断他。这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一片嗡嗡的回响,惊得顶棚角落几只夜耗子吱哇乱叫逃窜。我捏着芯片盒的手指用力,盒子发出轻微“咔嚓”的受力声。张工后面那句含沙射影的威胁被我硬生生切断,他脸上那股子强撑出来的假模假式彻底垮了,只剩下被直接掀了底裤的赤裸裸的难堪。他嘴唇哆嗦着,眼神里的凶狠几乎要凝成实质射出来。

“谈钱多俗气,”我往前走了一步。那一步正好踩在赵德柱瘫倒后渗出的一小片湿滑汗渍上,鞋底蹭过油污地面,发出黏腻的一声“滋啦”,在这死寂里像是一记鞭子抽过。张工被我突进的脚步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鞋跟磕在身后一个废弃的机油桶上,“咣当”一声闷响,在仓库里显得格外惊心。我脸上的笑意加深了点,只是那笑意半点没到眼底,反而看得人脊背发凉:“张工,你,还有你背后那位大老板,‘借’我的‘东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回这小玩意儿……”我把捏着芯片盒的手往前一送,几乎要戳到张工胸口那挺括但沾了点灰的西装面料上,“就当…利息了。” 最后一个字说得又轻又慢,带着点猫逗老鼠似的玩味。

利息?张工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里面那两簇凶狠的火苗“腾”地烧成了燎原之势!这东西……这东西可是那位大老板点名要的!是整个布局里最要命的一块骨牌!他浑身的血好像都冲到了头顶,烧得他理智瞬间蒸发!什么狗屁斯文面具,什么利益交换,全他妈去死!眼看苏妘(我)就要把那要命的芯片盒子收回去——

“找死!”一声困兽般的咆哮炸响!张工彻底疯了!他那张还算端正的脸庞骤然扭曲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直垂在裤缝边捏紧的拳头带着能把铁皮柜砸个坑的狠劲儿,夹着风声就朝我面门直冲过来!拳头还没到,那股子破空的“呼”声和男人身上骤然爆发的戾气,已经激得我鬓角的碎发都向后飘了一下!同时,他那条没怎么沾污、皮鞋擦得锃亮的右脚闪电般弹出,像条淬毒的鞭子,直踢我捏着芯片盒的手腕!动作又阴又快,配合着那怒吼的拳头,竟是要下死手硬抢!

电光石火间!

那裹挟着恶风的拳头离我的鼻尖大概就隔了一张纸的距离!我都快闻到他指关节上残留的烟味和发力的汗味儿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零点几秒,我捏着芯片盒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沉一缩——不是后缩闪避,而是像眼镜蛇甩头一样向下迅疾一压!

“砰——咔哒!”

张工那必中的左直拳擦着我的右耳廓狂暴地轰了过去,带起的劲风刮得我耳廓生疼!但他那阴狠踢向手腕的一脚,却结结实实地踹在了一个硬邦邦的金属物件上——正是我压下的芯片盒!

剧烈的撞击从金属芯片盒传到我的手腕,震得我整条手臂都发麻!那感觉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腕骨。与此同时,一个比枪声清脆点,又带着金属破裂特有滋音的“咔嚓——嗤啦!”声,非常刺耳地从盒子那儿传出来!

世界好像静止了一瞬。

仓库顶那几盏苟延残喘的矿灯还在执拗地亮着,灯泡表面覆着厚厚一层灰黄的油垢,发出的光浑浊不堪。灯光下,漫天飞舞的灰尘在凝固的空气里停顿了片刻,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雪花。角落里那只试图逃跑的耗子也僵在原地,竖起耳朵警惕地听着这令人心悸的声响。

张工整个人彻底石化了。刚才那一拳一脚的狂暴,还有那张扭曲如恶鬼的面孔,此刻全都僵死在他脸上。时间似乎被拉得无限漫长,连他拳头上绷起的青筋都停滞了跳动。他那只没踢中的左脚还支撑着自己歪斜的身体,眼神死死地、死死地黏在我右手手腕下方——那个刚刚承受了他全力一踢的金属盒子。

芯片盒——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盒”了。

我那一下故意下压的动作,配合他倾尽全力踹过来的力道,让薄薄的金属外壳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内外夹击。侧面的接口卡槽部分像被一只无形巨兽的爪牙撕裂了,塑料碎片和一点点暴露出来的金属簧片扭曲地向外翻卷着,露出里面黑乎乎的一角。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糊焦味的青烟,正从那撕裂的口子里慢悠悠地飘出来。那烟雾很淡,几乎没什么颜色,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却散发着一种死定了的、无可挽回的电子死亡气息。

“嗤…嗤……”

盒子内部偶尔传来一两个微弱的、垂死挣扎般的电子声响,像是生命最后一声叹息,随即彻底沉寂。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机油、汗腥和霉灰的味道里,又添上了一股极其细微又无比刺鼻的塑料烧焦气味。

我垂着眼皮看了看手里这个被开了膛、彻底歇菜的小玩意儿,然后抬起眼,看向正前方那张如遭雷殛、血色以肉眼可见速度褪得干干净净的脸。

“啧…”我撇撇嘴,用拇指按了按那还在冒烟的裂缝口子,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惋惜,但那点惋惜听着怎么都像是装出来的,更像是在冰面上扔了个小石子,激不起半点暖意,“张工,你这一脚的劲儿,够去国足报道了。”我甚至很随意地晃了晃那个滋滋冒烟的小破烂货,盒子里残留的某个细小碎片哐当一声掉了出来,滚落在油腻腻的水泥地上,“就这?也好意思叫‘家底’?‘驴屎蛋儿表面光’我看都够呛!” 语气那叫一个轻描淡写,比聊今晚吃啥还随意。

张工那双眼睛,前一秒还烧着火,此刻只剩下被寒冰冻结的绝望。他的眼珠在凝固的状态下极其缓慢地转动,视线从那个还在丝丝缕缕冒着烟的破烂芯片盒,迟钝地挪回到我脸上。我脸上那点装出来的惋惜早就没了,只剩下一种冷眼旁观的、带着点嘲弄的平静。他那点强撑出来的凶狠劲儿,在现实的这一脚之下,彻底被踹成了一摊烂泥。刚才那扑过来时的戾气和凶蛮,被芯片盒散出的焦糊气和死亡般死寂的现实砸得粉碎。他的嘴唇哆嗦着,张了张,想发出点什么声音,可能是一声怒吼,一句诅咒,或者一声难以置信的“这不可能”!但喉咙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铅块,噎得他气管都扭曲了,最终只挤出一声绝望破碎的抽气,像是濒死的破风箱在苟延残喘。他那张还算端正的脸,现在扭曲得没法看,肌肉抽动着,眼角神经质地向上一跳一跳,血色褪尽的惨白和被逼到绝路的羞愤怒火交织在一起,整张脸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蜡黄和酱紫。他那只刚刚奋力踢出的脚,像是突然失去了全身骨头,软绵绵地想要站住,踝关节却猛地一崴!身体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张工整个人面朝下,直挺挺地砸在了油腻肮脏的水泥地上,摔了个实实在在的五体投地!他的脸狠狠拍进了一小洼不知是积了很久的冷凝水还是漏的冷却液里,浑浊发黑的液体猛地溅起,星星点点的黑色油污沾满了他的脸颊、昂贵的西装袖口和一丝不苟向后梳着的头发。那股子陈腐油污和脏水的馊味儿混在一起,直冲鼻孔。

“嗬…嗬……” 他挣扎着想抬起头,喉咙里发出拉破风箱似的怪响,手臂徒劳地在脏兮兮的地上划拉,试图撑起身体。那点平日里精心维持的精英体面,此刻摔得稀碎,只剩下狼狈不堪和恨不得当场死去的窒息感。

瘫在旁边不远处半天的赵德柱被这惊天一摔惊得浑身剧震,本能地抬起袖子就想抹脸上那层混合了惊恐汗水、油腻汗水和刚溅上去的黑污。动作刚做到一半,他那袖子僵在了半空,抬不起也放不下。他瞪着那边摔得七荤八素、满身油污的张工,又惊恐地瞄了一眼我手里那个还在丝丝冒烟的报废芯片盒,最后视线落回我脸上。当他看到我正好整以暇地将那个破烂玩意儿塞进风衣口袋时,赵德柱那张沾满油污的脸上,瞬间只剩下了一片如同见到深渊巨口般的、彻底的死灰。

我掸了掸袖子上沾到的一丁点灰尘(也许根本没沾上),抬脚,若无其事地迈过张工那还在微微抽搐试图爬起来的障碍物,鞋底蹭过他昂贵但此刻沾满污水的西裤裤脚。

“张工,”我步子没停,声音平平淡淡地从他头顶飘过去,“下次找看门的,‘耗子’精点。”

脚步声沉稳地敲在空旷的水泥地上,清晰地在仓库浑浊的空气里回荡着,由近及远。只留下身后的一片狼藉:瘫如烂泥、眼神彻底空洞绝望的赵德柱。还有那个面朝下埋在污水中,身体还在徒劳挣扎、每一下都发出无意义呜咽和身体蹭过污渍“噗叽”声的张工。空气里的焦糊味、霉灰味、油污汗腥味混杂在一起,像是给这一幕添上了一笔最浓重又最不堪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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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霓虹灯像被泼了一桶冷水,又在干燥的地面上挣扎着蔓延开来,形成一片片湿漉漉倒映着的破碎光影。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迟钝地左右摇摆,刮开水流的速度远跟不上瓢泼大雨倾泻的速度。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在车顶棚上,发出噼里啪啦急促的鼓点,又汇聚成水流,顺着车窗急速淌下,把外面那些写字楼玻璃幕墙闪烁的、扭曲的彩光切割成无数流动的光斑,像个喝多了的人眼中的眩晕世界。

李建国的助理,姓孙还是姓钱来着?正坐在副驾驶上,侧着身拧着脖子跟我说项目进展。“他们那边那个‘黑盒子’的核心模块一直捂得严严实实,跟防贼似的!”他语速很快,带着点急切,“市场部那边摸过几次底,反馈回来的信息都含糊,说什么‘架构独特’‘效率超前’,听着就不靠谱,感觉像是糊弄傻子的玩意儿!”助理脸上闪过一丝鄙夷,手指用力捏着一份被雨水浸湿了边缘的文件袋。

我倚在商务车宽大后座的真皮靠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车窗上流动的雨线,恰好把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和那些广告牌上刺眼的蓝光、绿光扭成一团团抽象的色块。助理的声音隔着雨声钻进耳朵,什么黑盒子、什么超前效率,听着跟菜市场卖大力丸的叫卖词差不多。我的目光落在座椅对面那个固定在豪华座驾内饰里的一个小抽屉上。现在那抽屉门严丝合缝地关着,里面静静躺着的,就是刚从那个弥漫着机油和绝望气息的仓库里带出来的“废品”,那个被开了膛、现在估计连零件都散了架、滋滋冒过烟的“核心模块”。哦,对了,现在这玩意儿,应该叫“烤糊的点心”。

车窗外,一个巨大的、设计感十足的手表广告牌一闪而过。画面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模特侧脸冷峻,手臂抬起的角度恰好让那只表盘清晰地迎着光,精致奢华的指针、泛着冷光的复杂零件结构清晰可见。百达翡丽几个花体英文小字在广告牌底部闪着低调的金属光泽。我的视线在那广告牌上停顿了一秒,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脑海里跳出的不是张工那张惨白扭曲的脸,也不是赵德柱瘫软如泥的绝望,而是另一个场景——就在今晚即将踏入的那个顶层会议室的超大落地窗前,某个男人腕上那枚在灯光下总会不经意间折射出过分冷冽光芒的腕表。那块玩意儿,上辈子可是在某些关键节点上,提供了不少有意思的线索啊。

商务车在雨夜里平稳地向前行驶,车轮碾压过积水时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唰啦唰啦”声。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助理的汇报声变得稀稀落落,最后车厢里只剩下雨刮器单调的咔吱声和雨水不知疲倦的敲击。我闭上眼,手指在那冰冷的金属扶手上缓缓停下。口袋里那个沉默的铁疙瘩,已经凉透了。窗外,城市的光怪陆离混合着倾泻的雨水,在玻璃上流淌成混乱而混沌的背景。

“嗯,捂得再严实……”我睁开眼,目光透过流淌着光与水的玻璃窗,看向那座早已矗立在视野尽头、如同黑暗中巨大方尖碑般的高档写字楼顶层,“今天也得亮亮相了。”声音很轻,在雨声和引擎的低鸣里几乎微不可闻,像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落进翻涌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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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电梯门平滑地、没有一丝声响地向两侧打开。里面柔和的灯光、混合着昂贵的皮革和木料淡香气,瞬间被外面一种截然不同的环境吞噬。

门开的一刹那,一股强冷气的浪头猛地冲进来,混着一丝若有若无、极其高档但此刻却莫名显得凝滞的空气清新剂气味(可能是柠檬味混合着雪松味?)。更大的冲击来自声音——一种低沉的、带着黏腻感嗡嗡作响的争执声浪,裹挟着各种音色和语速的背景杂音扑面而来!外面灯火通明,巨大到奢侈的会议空间。超长的黑色实木会议桌像一条沉默的河流横贯其中,桌面打磨的光滑得能当镜子用,把天花板上那些繁复华丽的水晶吊灯光影扭曲地折射出来。然而现在,这张象征着秩序与权力的长桌两边,气氛却紧绷得像拉了满弦的弓。

“李总!您看看这进度!”一个脑门反光、脸盘又红又油的胖子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手指几乎要戳到长桌尽头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脸上(哦,那应该就是老王,主要负责生产那头,脾气出了名的炸药桶),唾沫星子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光,“再拖下去,工厂那边产线都要摆烂了!工人都等着发话呢!空耗着烧掉的可都是真金白银!”他说话像机关枪,突突突地响,震得整个空间都嗡嗡的。

另一个梳着大背头、头发抹得油光水滑的男人则努力挺直腰板,试图拿出文雅点的腔调,但那声音又尖又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鸭子:“周副总,话不能这么说!新算法还没落地,你现在上马生产,堆出来的是什么?是废品!纯纯的废品!是拿大把钞票填大海!这是研发策略!是科学的严谨性!你懂不懂?”这位应该是市场部的,说话爱拽词儿,但尾音抖得厉害。

两边人脖子都粗了,脸红得跟斗鸡似的,隔着长桌用眼神和唾沫进行着无声的拉扯战。桌子中央摆放的昂贵的矿泉水、精致的咖啡杯,甚至那个巨大的、镶嵌着公司Logo的铜制烟灰缸,都成了无形的楚河汉界。

就在这片剑拔弩张的喧嚣中央,长桌尽头那张深黑色的高背皮椅上,坐着一个人。正是李建国。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里面是质感极佳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一丝,露出一小节精钢的表带。灯光打在他身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因胖子的咆哮而动怒,也没有因大背头的争辩而反驳。他一只手随意地搁在光亮的桌面上,手指关节分明,腕上那块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锐利光芒的百达翡丽特别扎眼。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根沉甸甸、泛着暗沉乌光的钢笔,那支笔被他慢条斯理地在指间转着,划出无声的、规律的弧线。

那支笔旋转的频率不快不慢,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节奏感。周围的争吵声浪似乎撞到了他这堵无形的墙上,变得嘈杂且愈发无措。他的眼神平静地滑过胖子涨红的脸,滑过大背头冒汗的额头,扫过桌子两边各怀心思的下属们,最后越过那张绷紧的“弓弦”,准确无误地落到了电梯口刚刚出现的,我的身上。

平静的深潭里,没有惊讶,没有疑问,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电梯门在我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风雨声。高跟鞋敲打在地面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上,发出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独特的稳定频率,笃、笃、笃,像精准的秒针跳动。我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牛皮纸文件夹,脚步没停,径直穿过这张“火药桶长桌”。那些原本还在激烈争吵的声音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骤然剪断。胖子挥舞到一半的手臂僵在半空,大背头刚张开的嘴巴忘了合上,其他那些正襟危坐或交头接耳的下属们,目光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唰”地一下,齐刷刷聚焦过来。空气里那种紧张的、无形的粘滞感瞬间被我的脚步声撕开一道口子。

我甚至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长桌尽头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李建国依旧面无表情,手指间那支沉重的钢笔还在以一个恒定的速度稳稳地旋转。只有当他看到我手里那个土不拉几的牛皮纸文件夹时,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瞬,像湖面被投下一粒微不可察的石子,激起一丁点细微的涟漪。

我没有停在长桌尽头那张空椅子(明显是给我准备的客位)旁。高跟鞋的脚步声在李建国那张巨大的黑色高背椅旁边停了下来。距离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极淡的、清冽的须后水味道,还夹杂着一点点顶级雪茄特有的醇厚香气(这家伙肯定刚才在办公室里偷偷抽了)。我脸上挂起一个再标准不过的、无可挑剔的职业笑容,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礼貌距离。

“李总,” 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得上柔和,但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巨大会议室里,却清晰地像落在玉盘上的珠子。我无视身后那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灼热的窥探目光(有好奇、有不解、更多的是震惊),微微倾身,动作自然地打开了那个极其普通的牛皮纸文件夹。

一张打印得整整齐齐的白纸被抽了出来。

就在我捏住纸张上边缘的刹那,原本极其普通的动作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捏着纸的手指轻轻抬起,纸张自然地、极其顺滑地“滑”过了李建国那只正搁在桌面、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的手旁边,腕表的冰凉金属边缘几乎能感受到纸张滑过带起的细微气流波动。我的指尖,像是被这冰冷的金属吸引,又像是完全无意识的放松下垂——

极其轻微,但又无比清晰地,在表盘那晶莹剔透、能倒映出人影的蓝宝石玻璃表蒙上,点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奇异。指尖触到的明明是冰凉坚硬的蓝宝石,反馈回来的温度却带着李建国皮肤透过金属表壳传递上来的一丁点人体余温,温凉交织,有种诡异的亲密感。我的指尖没有停留,只是极轻地、像是拂过一片羽毛那样虚虚掠过那光华流转的昂贵表壳,然后不着痕迹地落在那张被压平在光滑桌面上的打印纸上。指尖顺着纸面滑过,精准地停在了打印纸上一个加粗黑体字的标题下方。

“耽误您两分钟?”我抬起眼,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神清澈、坦荡,像雨后的晴空,看不出半分杂念,“我这…倒是有个挺有意思的‘乐子’,想跟您分享一下?”我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声音带着点自然而然的亲近,又保持着职场合作方该有的客气,“关于市场嘛…”我顿了顿,舌尖极轻地舔了一下可能根本不觉得干的唇。这个动作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在两人这瞬间极度靠近的空间里,被他平静的目光捕捉得一清二楚。然后,我的声音放得更低,低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清晰地送进他耳中:

“…翻个番的那种小目标…您觉得…‘对赌’一把试试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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