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头的钟表铺藏在巷子最里头,玻璃橱窗里摆着铜壳座钟,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和陈默前世手表停摆的时间分毫不差。周雨薇推开门,铜铃响,混着机油和铜锈味扑面而来。她踮脚去够最高处的座钟,发梢扫过陈默手背:陈老师,你闻闻——这机油味跟前世你修摩托车时一模一样。
陈默正擦着怀表的手顿了顿:那回你非说要学修表,结果把螺丝刀掉进齿轮里。他指向墙角的木柜,老钱头说影鸦的人在找老机芯,就藏在最下层那口檀木匣里。
周雨薇的睫毛颤了颤。前世记忆涌来——她最后一次见陈默,是把加密芯片塞进座钟机芯里。后来爆炸掀翻钟表铺,他跪在废墟里扒拉了整夜,指甲缝里全是铜屑。
小两口看钟啊?老钱头叼着烟斗从里屋出来,围裙上沾着机油,那檀木匣好久没动过了,里头全是老零件。他冲周雨薇挤眼,姑娘,你手腕上那红绳,跟匣锁上的是不是一对?
周雨薇下意识摸了摸腕间红绳——前世陈默送的,说系着它,我就能找到你。她拽住陈默袖口:陈老师,能打开看看不?
陈默把怀表搁在玻璃柜上,钥匙插进锁孔时一声,老钱头说这锁是他爷爷传的,铜芯都磨出包浆了。
木柜打开,霉味混着旧铜的腥气扑面而来。周雨薇蹲下身拨弄齿轮,发梢扫过陈默膝盖:你前世总说钟表最公平,走慢走快都得认她指尖碰到个铜匣,突然顿住,这匣底...刻着你生日?
铜匣底部歪歪扭扭刻着1998.3.17,正是陈默生日。周雨薇用螺丝刀撬开搭扣:影鸦连你生日都查,真够闲的。
匣里躺着枚老机芯,齿轮间卡着张泛黄的纸条:3月17日,雨,她偷拆我的怀表5月20日,晴,她往我工具箱塞花瓣12月25日,雪,她把雪球塞进齿轮...最后一行被机油晕开:2023.11.15,她死了,钟都停了。
周雨薇的指尖在她死了那行停住。陈默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蹭她发顶:那行是修表时沾的机油。他吻她耳尖,现在重写——2023.11.15,她活着,钟更准了。
嘀——
铜匣突然震动,机芯上的字迹泛起幽蓝的光。周雨薇猛地推开陈默,铜匣落地,齿轮间冒出微型探测器!
坏了!陈默扑过去拉她,这是磁场感应器!
探测器亮起的瞬间,座钟玻璃映出前世实验室的画面——周雨薇举着芯片站在监控前,芯片正对摄像头:陈默,你说数据能藏 anywhere,我偏要藏进钟表里。她晃了晃芯片,声音甜得发腻:陈老师,今天是我生日,你要是不陪我去吃火锅,我就把这些齿轮撒进通风管,让全楼都听见滴答响。
小周!陈默喉结滚动,那是他前世求而不得的回应。
陈老师~周雨薇踮脚贴到他耳边,模仿前世的语气,火锅还是烤鸭?选一个,不然...我把探测器里的定位器打开,让影鸦的人来调时间?
探测器突然黑屏。老钱头举着油壶冲过来:小兔崽子!你俩在钟表堆里折腾啥呢?隔壁修伞的老张说,影鸦的货车在巷口掉头了!
周雨薇拽着陈默就往铺后跑,铜匣里的探测器地被齿轮碾碎。经过挂钟区时她突然停住,转身勾住陈默脖子:陈老师,刚才那段影像...是不是你前世最想看的?
陈默低头吻她,机油味混着她的发香,但现在...我想听你亲口说。
铺后是个小天井,晾着洗过的表带。周雨薇的红绳在风里飘,她突然停住,从帆布包里摸出个保温桶:陈老师,你猜我带了什么?
糖醋排骨?陈默凑过去闻了闻,不对,是...酒酿圆子?
是前世你发烧时,我煮的姜茶。周雨薇掀开盖子,热气裹着红糖香涌出来,老钱头说你总喝这个,我今早五点就起来煮了。
陈默的手指颤抖着接过碗,姜茶的热度透过瓷碗烫着掌心。他抬头时,看见周雨薇眼里闪着光——和前世他在钟表铺修怀表时,她递来热粥的眼神一模一样。
小周...他声音发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周雨薇歪头,知道你会来钟表铺?知道木匣里有东西?她突然凑近他耳畔,我知道...你前世修的每口钟,都藏着两个字。
陈默的耳尖瞬间红了。他想起前世修座钟时,总在背面刻一句今日份温暖:小周姑娘的笑容,想起她举着座钟笑他,想起她在暴雨天跑来钟表铺,给他送伞时说陈老师,你的油壶比天气预报准。
陈默。周雨薇捧住他的脸,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不是。陈默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原点...长出了新的齿轮。
天井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黑夹克的男人举着对讲机冲过来:陈先生,好雅兴。他晃了晃手机,刚才那段影像,影鸦出价四十万。
周雨薇的保温桶地砸过去!男人侧身躲开时,她已经拽着陈默钻进表带堆。老钱头举着油壶喊:小兔崽子!我新上的表油还没擦呢!
陈默拽着她往巷口跑,周雨薇的红绳在表带间缠成红蝴蝶。她突然停住,转身勾住陈默脖子:陈老师,刚才那段影像...你看出我的心意没?
看出来了。陈默低头吻她,表带扣轻响,比前世...更清楚。
巷口的梧桐叶簌簌落下。周雨薇的红绳在风里飘,缠住陈默的手指。前世钟表里的遗憾,终于在这一世,被调成了最准的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