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寒后背死死抵着冰凉的门板,脑子里还在回放自家克隆体顶班搞出的那些烂摊子,愁得他直嘬牙花子。
好不容易捱到窗外那瘆人的血红色慢慢褪去,灰不拉几的天光从彩窗破洞子里挤进来,副本那冰冷的提示音总算又响了
【黑夜已过,白天来临。】
【请所有玩家到大厅集合。】
方心寒长长吐出一口憋了半宿的浊气,活动活动有点发僵的胳膊腿,这才拉开了房门。
走廊里,其他门也吱呀呀地陆续打开,一张张脸探了出来,那眼神,警惕里混着疲惫,还都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
大伙儿默不作声地又聚到了那个破败的大厅,壁炉里的火不知道啥时候灭得透透的,就剩下一堆冷冰冰的灰烬。
人数一清点,七个。少了那个整天罩在兜帽里、神神叨叨的巫师。
“看来,昨晚狼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动手了。”
学者推了推他那金丝眼镜,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听着还算稳当,可捏着书边的手指头都有点发白了。
“迷途的羔羊啊,主动走出来吧,在神的光辉下忏悔,神明会宽恕你的罪孽的。”
那穿着破烂教士袍的老头紧跟着学者的话音就来了,他双手叠在胸前,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假慈悲的光,嗓音苍老却带着股忽悠人的劲儿。
这话一出来,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诡异。
野蛮人战士直接“呸”地啐了一口,满脸的鄙夷
“老东西,你念经把脑子念坏了吧?还主动出来?等着被你那不知道蹲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神明给‘净化’喽?信这玩意儿的都是蠢蛋!”
女猎手嘴角一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笑,没吭声,但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傻缺”俩字。
贵族少女却像是被这话给点燃了啥希望似的,双手合十,怯生生地跟着说
“神父说得对……仁慈的主会宽恕知错能改的灵魂的……那位狼人先生或者小姐,求求您……行行好,站出来吧,让这场噩梦结束吧……”
她说着,眼圈说红就红,那演技,啧啧,杠杠的。
方心寒看得直愣神,好家伙,这年头还有演技这么浮夸的?搁这儿演舞台剧呢?
“行了,这种浪费口水的废话可以打住了。”
女猎手不耐烦地打断了这出蹩脚戏码,她的声音跟她别在腰间的匕首一样,又冷又利
“狼人要是能自己走出来,那才叫见鬼了。咱们得靠脑子,靠线索。现在,按顺序发言,从1号开始。”
她目光扫向学者,显然是让他先来。
学者清了清嗓子,又把眼镜扶正了点,开口道
“1号发言。我是好人,这点不用怀疑。昨晚我一直在房间里研究这些古籍,没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动静。
现在我还确定不了狼人是谁。咱们现在需要的是逻辑,是分析。
我个人觉得,昨晚巫师遇害,可能是狼人觉得他有什么威胁?或者就是随便挑了一个?信息太少了,我暂时判断不了更多。过。”
紧接着是2号,那个野蛮人战士。他扯着大嗓门就吼
“2号!老子是好人!别瞅老子长得壮实,老子昨晚睡得死沉,屁都不知道!
要我说,费那劲分析啥?谁看着像狼就直接干谁!
那个老神棍和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娘们,一上来就嚷嚷着让狼人自首,我看你俩就不像好玩意儿!”
轮到3号方心寒了。他暗暗吸了口气,脸上摆出一副既在思考又挺严肃的表情。
“3号发言。”
他声音还算平稳,目光慢慢在几个人脸上转了一圈
“我是好人。不瞒大家说,昨天晚上我躺那儿,脑子里想的全是我自个儿那点破事。刚毕业,工作没着落,天天愁下一顿饭在哪儿,想想都心塞。”
他话头一转,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不过嘛,刚才听了1号老哥的分析,我觉得有一部分在理,现在线索是太少。但咱也不能说完全抓瞎。”
他故意顿了顿,才接着说
“首先呢,我比较同意2号大哥说的,那一上来就喊狼人自首的套路,确实有点……太想当然了哈?保不齐就是想带偏咱们,或者转移大家注意力。”
他没直接点教士和少女的名,但那意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其次啊,”
方心寒皱起眉头,像是在使劲儿回想
“说到昨晚……我是真没听见啥撞门啊、打架的动静,这破规则把声音都给屏蔽了,真够坑的。
不过,要是聊聊昨天白天大伙儿唠嗑的事儿……”
他在这儿故意卡了一下壳,好像话没组织好,露出了点马脚。
“我记得5号(农夫)老哥,你昨天是不是特别关心大家晚上睡得好不好?还特意问了我跟4号(女猎手)小姐,说这古堡晚上贼冷,问我们被子厚不厚?”
他看向农夫,语气带着点好像刚琢磨过味儿来的疑惑
“那会儿没多想,现在一寻思,老哥你……该不会是在提前摸底吧?看看谁睡觉轻,容易醒?或者……想搞清楚谁住哪儿?”
他这话听着像分析,可一旦跟农夫可能是狼联系上,那意思就变成了“狼人在提前踩点”。而且他特意用了“摸底”这词,显得有点冲。
农夫立马急眼了,脸涨得通红,慌忙摆手
“俺……俺就是顺嘴一问!关心关心大伙儿!你咋能把人想这么坏呢?”
方心寒没理他那套,目光又转向女猎手
“4号小姐,我记得你昨天好像对3号(他自己)和7号(贵族少女)瞅得特别仔细,打量了好久。
能不能说说,你当时瞧出啥门道没?毕竟您这‘专业人士’的眼力,肯定比我们这些门外汉毒辣不是?”
他这问题,听着像是请教,又像是在探女猎手的底,甚至有点想把火引到女猎手和贵族少女身上的意思,显得有点愣头青,话太多。
女猎手冷冰冰地剜了他一眼,惜字如金
“我看什么,是我的事。现在没证据指认谁。”
压根不接招。
方心寒碰了一鼻子灰,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像是为了掩盖啥,有点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呃……好吧。那……那1号学者,你昨天啃了那么久的老古董,有没有从里面翻出点关于这古堡,或者……关于狼人的记载?比如怕啥东西?说不定对揪出狼人有帮助呢?”
他这问题表面听着没毛病,可结合他之前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还老想带节奏的发言,就透出一股“狼人想套关键信息”的味儿。
尤其是在场谁不知道狼人怕银怕火是常识的情况下,他这问题就显得特别多余,特别刻意。
学者推了推眼镜,目光跟探照灯似的在方心寒脸上扫了几个来回
“古籍内容深奥,暂时没有直接指出狼人是谁的信息。至于弱点……3号,这些不都是基本常识吗?”
他那反问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怀疑。
方心寒心里暗爽,要的就是你这反应!他脸上立马配合地露出一丝被抓包的窘迫,但马上又强撑着装镇定
“啊?哦!对,是常识!你看我,一紧张都给忘了,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嘿……”
他说着,抬手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这小动作落在有些人眼里,活脱脱就是说瞎话露了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