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温乐瑜是被灶房的动静吵醒的。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炕上已经空了半边——林铁柱不知何时起了床。窗纸上透着朦胧的晨光,隐约能听见院子里传来劈柴的闷响,一下下,沉稳有力,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醒了?”粗粝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林铁柱端着个粗瓷碗走进来,碗里是冒着热气的鸡蛋羹,嫩黄的表面撒着几粒葱花,“灶上温着粥,先吃点垫垫。”
温乐瑜看着他军绿色褂子上沾的木屑,还有额角渗出的细汗,突然想起书里写的“糙汉军人”——原以为会是凶巴巴的模样,可眼前的人,睫毛上还沾着点晨露,递碗时的手刻意放缓了动作,生怕烫着她。
“你……”她刚要开口,就被他按住了肩膀。
“躺着吃,天冷。”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昨天跟队长请假了,今天不去地里,陪你在家。”
温乐瑜的脸“腾”地红了。书里说林铁柱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全年无休挣工分,可他居然为了陪她请假……她低下头,用小勺舀起鸡蛋羹,温热的滑进喉咙,甜丝丝的,像揣了颗糖。
隔壁院子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沈听澜的大嗓门:“林二柱!你给我站住!偷藏的瓜子不交出来,看我不把你那破弹弓掰断!”
“我就藏了一小把!”林二柱的声音带着讨饶,“给你给你!别拽我耳朵啊……”
温乐瑜忍不住笑,林铁柱也勾了勾唇角:“听澜跟二柱,天天这么吵。”
“听澜力气大,二柱总被她欺负。”她小声说,眼里却闪着羡慕。书里写沈听澜是“怪力张扬大小姐”,穿越前就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穿越后更是把这股劲儿用到了调教林二柱身上——不过说是欺负,倒更像打情骂俏。
正说着,沈听澜掀帘进来,手里攥着把瓜子,胳膊下还夹着个挣扎的林二柱:“乐瑜快看,我缴获的‘战利品’!”她把瓜子往桌上一放,又踹了林二柱一脚,“还不快给嫂子问好!”
林二柱蔫蔫地喊了声“嫂子”,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温乐瑜碗里的鸡蛋羹。林铁柱眉头一挑,林二柱立刻缩了缩脖子——他最怕这个大哥,尤其怕大哥瞪眼睛。
“听澜,你们吃早饭了吗?”温乐瑜赶紧打圆场,把鸡蛋羹往沈听澜面前推了推。
“早吃过了!”沈听澜大大咧咧地坐下,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我跟二柱说好了,今天去后山摘野枣,乐瑜你也一起去呗?让林铁柱也跟来,正好让他给咱背筐!”
林二柱立刻接话:“对对对!我哥力气大,背筐最合适!”
林铁柱看了温乐瑜一眼,见她眼里闪着期待,便点了头:“行,等她吃完早饭。”
后山的路不好走,林铁柱几乎是半扶半抱地护着温乐瑜。她穿了双新做的布鞋,是林铁柱托镇上的鞋匠做的,鞋底纳了厚厚的棉线,走在石子路上也不硌脚。
“慢点,这里滑。”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让她想起昨晚他给她讲故事的模样——他没读过多少书,却把在部队听来的见闻编成故事,讲得有模有样,直到她睡着。
沈听澜在前面开路,粗壮的树枝被她一把折断,林二柱跟在后面捡野枣,嘴里嘟囔着:“轻点啊祖宗,别把树给劈了……”
“你懂啥?这叫效率!”沈听澜回头,正好看见林铁柱弯腰给温乐瑜系鞋带,顿时乐了,“哟,大哥这宠媳妇的劲儿,跟书里写的‘宠妻狂魔’一模一样啊!”
林铁柱脸一沉,却把温乐瑜护得更紧了:“我媳妇胆子小,磕着碰着怎么办?”
温乐瑜埋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的震动,心里甜得发慌。书里写她的“早死结局”是因为被婆婆王桂香逼着去河里洗冬衣,染了风寒,可现在,林铁柱连让她碰凉水都舍不得,更别说去河边挨冻了。
摘够了野枣,四人坐在山坡上休息。林二柱献宝似的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是他偷偷藏的水果糖:“听澜,给你。”沈听澜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接过来,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
林铁柱则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块油纸包着的蛋糕——是他昨天去镇上办事,特意绕到供销社买的,上面还印着朵歪歪扭扭的玫瑰花。
“给。”他递给温乐瑜,耳根微红,“听供销社的同志说,这是城里姑娘爱吃的。”
温乐瑜咬了一口,奶油的甜混着蛋糕的香,让她想起穿越前的生日。她偷偷看了眼林铁柱,发现他正盯着她,眼神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花,软乎乎的。
“对了,”沈听澜突然想起什么,“昨天王桂香又想给乐瑜使绊子,让她去给猪圈铲粪,被我怼回去了!”
林铁柱的脸色沉了沉:“我知道,早上我已经跟她说了,以后家里的重活累活,不准让乐瑜沾手。”他顿了顿,声音更冷,“她要是再敢折腾,我就把她送回老房住。”
温乐瑜心里一暖。她知道林铁柱最敬重长辈,能说出这话,全是为了护着她。
下山时,林铁柱背着温乐瑜,沈听澜则把林二柱当“肉垫”,踩着他的背跳下坡。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乐瑜趴在林铁柱宽厚的背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书里的“早死结局”早就成了笑话。
晚饭时,王桂香果然没再找温乐瑜的茬,只是看林铁柱的眼神不太对劲。林铁柱直接把一整盘红烧肉推到温乐瑜面前:“多吃点,补补。”
沈听澜见状,也抢了块最大的排骨塞进林二柱嘴里:“你也多吃点,省得总被我揍得哼哼。”
林二柱含糊不清地说:“那你别总揍我啊……”
“我乐意!”
看着他们斗嘴,温乐瑜偷偷碰了碰林铁柱的手,小声说:“谢谢你。”
他反手握住她的,掌心粗糙却温暖:“傻媳妇,谢啥。”
夜里,温乐瑜躺在炕上,听着身边林铁柱的呼吸声,突然想起穿越那天,她和沈听澜抱着哭,怕得要死。可现在,她有会给她买蛋糕的林铁柱,沈听澜有会给她藏瓜子的林二柱,王桂香的刁难成了泡影,下乡的苦日子也被宠成了甜。
“林铁柱,”她小声喊。
“嗯?”
“书里说你会变成宠妻狂魔,好像是真的哦。”
他沉默了会儿,闷闷地说:“我媳妇胆子小,我不宠着谁宠着?”
隔壁传来沈听澜的大笑:“林二柱你个笨蛋!连剥瓜子都不会!还是看我的……”接着是林二柱的哀嚎。
温乐瑜笑着缩进林铁柱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皂角香,突然明白——所谓的乌龙错嫁,哪里是意外,分明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她和沈听澜,这两个穿书的姑娘,不仅躲过了早死结局,还把日子过成了书里没写的甜宠番外。林铁柱的“宠妻狂魔”和林二柱的“炫妻狂魔”,不正是她们穿越路上,最暖的惊喜吗?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得像个未完的梦。而这梦,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