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总带着刺骨的寒意,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滔滔江的水位暴涨,浑浊的江水卷着枯枝败叶拍打着码头,灵泉码头的木棚被风吹得“咯吱”作响。陆承宇披着蓑衣站在码头边,看着江面上翻滚的浪头,眉头拧成了疙瘩——护江队的两艘渡船已经在巡逻时被浪打翻,幸好队员们会水,才勉强游回岸边,但负责哨探的两个弟兄至今未归。
“陆哥,还是没消息吗?”刀疤脸也披着蓑衣跑过来,脸上沾着泥点,声音里满是焦急,“江上游的浪更大,会不会……会不会出事了?”
陆承宇刚要开口,就见周船工撑着小竹筏从灵泉方向划来,竹筏在浪里颠簸得像片叶子。周船工跳上码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声道:“陆当家!灵泉山洞的水道被淹了!洞口的石门快撑不住了,要是江水灌进去,‘江南号’就危险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上次藏好“江南号”后,老石特意加固了岔洞的石门,可谁也没料到这场暴雨会下得这么大。陆承宇立刻喊:“刀疤脸,带护江队的弟兄们拿上铁锹和麻袋,去灵泉山洞堵水;老石,带上木工工具,去加固石门;周老哥,你撑竹筏在前面引路,快!”
一行人冒着暴雨往灵泉方向赶。江水已经漫过了灵泉山洞的入口,浑浊的水流顺着石阶往里灌,主洞的地面早已积了半尺深的水。老石带着木工们蹚着水往岔洞跑,刚到石门边就惊呼出声:“不好!石门的缝隙在扩大,水已经渗进去了!”
陆承宇蹚水过去,果然见石门与洞壁的接缝处正往外冒水,水流越来越急,石门被江水顶得微微晃动。他伸手推了推石门,厚重的石头纹丝不动,反而因为水流的冲击,缝隙又大了些。
“得找东西把缝隙堵上,再在外面堆沙袋压着!”陆承宇喊道。刀疤脸立刻带着弟兄们往洞外搬石头,老石则指挥木工们用灵泉水泡过的麻绳缠在石门缝隙处,可江水冲击力太大,刚缠好的麻绳转眼就被冲断。
周船工突然想起什么,大声说:“灵泉的水!灵泉水泡过的木头能变软,说不定混合着黏土能堵缝!”陆承宇立刻让人舀来灵泉水,和着洞外的黏土调成泥团,往石门缝隙里塞。果然,泥团一接触灵泉水,立刻变得黏性十足,渐渐把缝隙堵了个严实。
就在众人松口气时,洞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陈二的呼喊:“陆当家!山塌了!碎石把洞口堵了一半,江水涨得更快了!”
陆承宇跑到洞口一看,只见洞外的山坡塌了一大片,碎石和泥土堆在洞口,虽然挡住了部分江水,却也让洞内的水流无法排出,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更要命的是,岔洞的石门因为内外水压差越来越大,开始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不行,得把‘江南号’开出来!”陆承宇当机立断,“不然石门一破,船肯定会被淹!周老哥,你带几个船工进去,用灵泉水泼软船身,准备开船;老石,你带人在洞口清理碎石,尽量拓宽出口!”
周船工带着四个船工钻进岔洞,洞内的水位已经没过膝盖。他们赶紧舀起洞壁渗出的灵泉水往船身泼,可这次船身刚变软,江水就顺着缝隙灌进船舱,船身渐渐往下沉。周船工急得大喊:“陆当家!水太快了,船身沉得厉害,推不动啊!”
陆承宇冲进岔洞,只见“江南号”的船尾已经浸在水里,船身倾斜着卡在洞口。他伸手去推船身,却被湍急的水流冲得一个趔趄。刀疤脸和几个弟兄也冲进来帮忙,十几个人合力推船,可船身像被钉在了水里,纹丝不动。
“这样不行!船身太重,水里用不上力!”老秀才也蹚着水进来,手里拿着根长木杆,“得找东西从下面托住船底,把船抬起来!”
陆承宇环顾四周,洞壁上的石头太滑,根本无法固定木杆。他突然看向洞外的江水,心里冒出个冒险的念头:“周老哥,你水性好,带着弟兄们潜到船底,用肩膀托住船身;我和刀疤脸在上面拉,老石,你用木杆撬,咱们一起发力!”
“这太危险了!”林晚秋刚带着盐穗娘送伤药过来,见状立刻阻止,“江水这么急,潜到船底很容易被船身带下去,像在云狄时被山洪卷走的石头那样!”
“没时间犹豫了!”陆承宇脱掉蓑衣,“‘江南号’是江南渡的根,不能丢!周老哥,敢不敢跟我拼一次?”
周船工拍了拍胸脯,眼里闪着光:“陆当家都不怕,我怕啥!当年在云狄,咱跟着你闯过多少险地,这次也一样!”
四个船工也纷纷脱掉外衣,跟着周船工往船底游。江水浑浊,根本看不清水下的情况,周船工只能凭着感觉摸向船底,突然脚下一滑,撞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疼得他差点呛水。他咬牙稳住身形,伸手摸到船底的龙骨,立刻喊:“都过来!抓稳龙骨,听我口令,一起往上托!”
四个船工立刻聚拢过来,五个人分别抓住船底的龙骨和木板,深吸一口气,用肩膀顶住船身。“一!二!三!托!”周船工大喊一声,五人同时发力,肩膀顶着船身往上抬。
“拉!撬!”陆承宇大喊着抓住事先绑在船头的麻绳,刀疤脸和十几个弟兄立刻跟着拉绳,老石则用两根木杆插进船身与地面的缝隙,使劲往下压。“咯吱——”船身终于动了一下,却又因为水流的冲击,往旁边歪去。
“小心!”林晚秋尖叫出声。周船工在水下感觉到船身倾斜,赶紧喊:“左边的人再加把劲!往右顶!”左边的两个船工立刻发力,肩膀被船身压得生疼,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松劲。
陆承宇见船身渐渐摆正,立刻喊:“继续拉!老石,撬右边!”麻绳被拉得笔直,弟兄们的脸憋得通红;木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老石的胳膊青筋暴起;水下的周船工五人更是拼尽了全力,肩膀上的皮肤被磨破,渗出血来,混在江水里根本看不清。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洞外的碎石堆塌了一块,更多的江水涌进来,水位瞬间涨过了腰。船身突然往下一沉,周船工在水下闷哼一声,肩膀被压得差点脱臼,他赶紧喊:“撑住!再加把劲!就快出去了!”
陆承宇突然感觉麻绳一松,抬头一看,原来是拉绳的一个弟兄体力不支摔倒了。他立刻扑过去抓住麻绳,大喊:“谁来搭把手!”陈二和几个年轻人立刻冲过来,抓住麻绳继续拉。
“船动了!船动了!”老石兴奋地大喊。众人顺着水流的方向发力,“江南号”终于缓缓往洞口移动。水下的周船工五人也跟着往前游,肩膀始终顶着船底,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江水里的碎石划破了他们的脚掌,可谁也没吭一声。
就在“江南号”的船头快要驶出岔洞时,突然卡在了两块巨石之间。江水还在上涨,已经漫到了胸口,船身又开始往下沉。周船工在水下感觉到船身停滞,急得大喊:“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动了?”
陆承宇探出身子一看,只见两块巨石像门栓一样卡在洞口,船身正好被卡住。他立刻喊:“老石,用炸药!把巨石炸开!”老石赶紧从工具袋里掏出炸药——这是之前从顺昌号船上搜来的,一直没舍得用。
炸药被固定在巨石上,众人赶紧往洞后退。“轰隆”一声巨响,巨石被炸得粉碎,碎石溅得四处都是。周船工趁机喊:“最后一次!托起来!”五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肩膀猛地往上一顶,陆承宇和弟兄们同时发力拉绳,“江南号”终于冲出了岔洞,顺着水流往主洞外漂去。
“快拉船!别让浪卷走!”陆承宇大喊着跳上船身,刀疤脸和弟兄们也纷纷跳上船,用木桨往岸边划。周船工五人终于从水里钻出来,趴在船舷边大口喘气,每个人的肩膀都又红又肿,有的甚至渗着血泡。
林晚秋赶紧递过干净的布巾和伤药,眼眶通红:“快擦擦,赶紧把药敷上,像在云狄时处理跌打损伤那样,晚了会发炎的。”盐穗娘也熬了姜汤,给每个人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喝下去,才稍稍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江南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周船工喝着姜汤,看着完好无损的船身,笑了起来,肩膀上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不少。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了欢呼声。陆承宇探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失踪的两个哨探回来了,他们被下游的渔民救起,刚赶回江南渡就听说众人在抢救“江南号”,立刻赶了过来。
雨渐渐小了,天空透出一丝微光。众人合力把“江南号”划到灵泉码头的浅滩,虽然船身沾了不少泥污,却丝毫没有受损。老石检查完船身后,笑着说:“多亏了灵泉水泡过的船身结实,不然刚才那么撞,早就散架了,像在云狄时的盐车那样,经得住折腾!”
陆承宇看着浑身湿透、满脸疲惫的众人,心里既感动又温暖。他往江面上望去,浑浊的江水渐渐平静下来,远处的灵泉山洞冒着袅袅水汽,像是在诉说着刚才的惊险。他突然想起刚才水下那五双有力的肩膀,正是这水中的托举,撑起了江南渡的希望。
“大家都辛苦了,”陆承宇提高声音,“今天要是没有周老哥他们水下托船,没有弟兄们合力拉拽,‘江南号’就没了。这份情,江南渡记在心里,像在云狄时记着并肩作战的情谊那样,永远不忘!”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刀疤脸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陆哥,这都是俺们该做的。江南渡是俺们的家,家没了,俺们去哪啊?”
雨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洒在“江南号”的船身上,泛着淡淡的光泽。林晚秋走过来,递给陆承宇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擦脸吧,看你浑身都是泥。对了,盐穗娘说用灵泉水熬药给周老哥他们敷肩膀,效果会更好,已经在灶房熬着呢。”
陆承宇接过布巾,看着江面上渐渐恢复平静的水波,心里格外踏实。他知道,这场暴雨带来了危机,却也让江南渡的人更加团结。那些水中的托举,不仅托住了“江南号”,更托住了江南渡的未来。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都在忙着灾后重建。老石带着木工们修补被冲坏的码头,刀疤脸带着护江队打捞翻沉的渡船,陈二和年轻人则清理山洞里的淤泥。盐穗娘用灵泉水熬了伤药,给周船工五人敷在肩膀上,没过两天,红肿的肩膀就消了不少。
陆承宇则和老秀才、刘主簿一起,商量着在灵泉山洞的洞口建一座石坝,防止下次暴雨再淹了山洞。刘主簿拍着胸脯说:“稻丰镇有最好的石匠,俺回去就叫他们来,材料俺们出,像在云狄时邻镇互相帮衬那样,绝不含糊!”
李家渡的船工头领也来了,带来了几船粮食和木料:“陆当家,这些东西你们先用着,不够再跟俺们说。护江队的渡船沉了,俺们把李家渡的两艘渡船先调过来,等你们修好了再还,像在云狄时借盐车那样,不用客气!”
陆承宇感激地点点头,心里暖流涌动。他看着江南渡的人忙忙碌碌的身影,看着稻丰镇和李家渡送来的物资,突然明白:江南渡的安稳从来不是靠某个人或某艘船,而是靠这一群心齐的人,靠这互帮互助的情谊。
这天傍晚,陆承宇坐在“江南号”的船板上,看着夕阳把江水染成金色。周船工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肩膀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陆当家,你说以后还会有这么大的暴雨吗?”周船工问。
陆承宇笑了笑,指着远处正在修建的石坝:“就算有,咱们也不怕了。有这石坝,有‘江南号’,还有大家,再大的风浪也能扛过去,像在云狄时扛过狼骑和山洪那样,啥都不怕。”
周船工点点头,也笑了起来。江风轻轻吹过,带着灵泉水的甜味,远处传来孩子们在学堂里读书的声音,清脆又响亮。陆承宇知道,江南渡的故事还在继续,那些水中的托举,会像烙印一样刻在每个人的心里,成为江南渡最珍贵的记忆。
石坝很快就建好了,青灰色的石头整齐地垒在灵泉山洞的洞口,像一道坚固的屏障。老石在石坝上刻了四个字:“同舟共济”,字体苍劲有力,远远就能看见。陆承宇站在石坝前,看着这四个字,心里格外感慨——这四个字,正是江南渡最真实的写照。
护江队的渡船也修好了,用灵泉水泡过的木板补在船身,比以前更结实。刀疤脸带着护江队重新开始巡逻,渡船在江面上划出一道道水波,像在诉说着江南渡的安稳与希望。
陆承宇偶尔会站在码头边,看着“江南号”静静地停靠在岸边,看着护江队的渡船在江面上巡逻,看着孩子们在学堂里读书,心里就会充满力量。他知道,只要这滔滔江的水还在流淌,只要这一群心齐的人还在,江南渡就永远不会被打垮,这里的日子,会一直往甜里流,再也不回头。
石坝落成的第七天,江面上迎来了一队特殊的商船——船身挂着“福顺商行”的旗号,甲板上堆着整齐的丝绸和瓷器,为首的商人穿着锦缎长衫,一见陆承宇就拱手笑道:“陆当家,久仰大名!俺是福顺商行的王掌柜,特意从下游来,想跟江南渡做笔生意。”
陆承宇请王掌柜到棚子落座,刚端上灵泉水泡的茶,王掌柜就眼睛一亮:“这茶味道醇厚,比江南府的贡茶还爽口!听说江南渡的灵泉水有奇效,不仅能让木头结实,还能让草药增效,俺这次来,就是想收些灵泉水,再订几艘用灵泉水泡过的木船,像‘江南号’那样结实的。”
老秀才立刻接过话头:“灵泉水可以给,但得按桶算,咱们护江队还要用它修船护岸;木船的话,老石的木工队能做,就是得等些时日,材料都要先泡灵泉水。”王掌柜豪爽点头:“价钱好说!俺先付一半定金,等船做好了再付尾款,像在云狄时商行跟盐场交易那样,诚信第一!”
生意谈妥的第二天,王掌柜的商船却突然出了岔子——船底被江里的暗礁撞破,江水一个劲往里灌,船员们慌得四处舀水,眼看船就要沉了。护江队的哨探发现后,立刻划船赶去报信。
“快!带抽水的木桶和灵泉水泡过的木板去救人!”陆承宇抓起蓑衣就往码头跑。周船工早已把“江南号”划了出来,刀疤脸带着弟兄们扛着工具跳上船,“江南号”乘风破浪往出事地点赶。
靠近商船时,船身已经倾斜了大半,王掌柜站在甲板上急得直跺脚:“陆当家,快救救俺的货!这些丝绸瓷器要是淹了,俺就血本无归了!”陆承宇大喊:“别慌!先把人转移到‘江南号’,再救货!”
刀疤脸带着弟兄们抛出绳索,把商船的船员一个个拉过来。周船工则带着木工们趴在“江南号”船舷边,往商船船底塞木板。可江水太急,刚塞进去的木板转眼就被冲开,周船工急得大喊:“灵泉水!用灵泉水泡木板!”
陆承宇立刻让人舀来灵泉水,把木板泡软后递给周船工。神奇的是,泡过灵泉水的木板刚贴近破洞,就牢牢黏在船底,江水瞬间不渗了。众人趁机把丝绸瓷器搬到“江南号”,等最后一件货物搬完,商船“轰隆”一声沉进了江里。
王掌柜瘫坐在甲板上,看着抢救下来的货物,对着陆承宇连连作揖:“多谢陆当家!多谢各位!这次要是没有你们,俺真不知道该咋办,像在云狄时遇到救星那样,这份恩俺记一辈子!”
回到江南渡,王掌柜拿出双倍的定金递给陆承宇,却被婉拒了。陆承宇笑着说:“护江队本就该守护江面安危,救你是分内之事。生意归生意,恩情归恩情,像在云狄时邻里互助那样,谈钱就生分了。”
王掌柜感动不已,回去后逢人就夸江南渡的仗义。没过多久,下游的商人都知道了江南渡不仅有神奇的灵泉水,还有仗义的护江队,纷纷来这里歇脚交易。江南渡的码头越来越热闹,老石的木工队接了不少造船的订单,盐穗娘的草药也成了商船船员的必备品。
这天傍晚,陆承宇站在“同舟共济”的石坝前,看着往来的商船和忙碌的众人,林晚秋走过来递给他一块饼:“在想啥呢?笑得这么开心。”陆承宇咬了口饼,指着江面对她说:“你看,那些水中的托举,不仅托住了‘江南号’,还托出了江南渡的好日子。”
江风拂过,带着灵泉水的甜味和商船的烟火气。陆承宇知道,江南渡的故事还在继续,那些并肩作战的情谊,那些守望相助的温暖,会像滔滔江水一样,永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