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的入口藏在静心观后殿的石壁之后，推开伪装成书架的石门，一股混杂着霉味与血腥的寒气扑面而来，像有无数冰冷的手指拂过皮肤。通道仅容两人并行，两侧的岩壁湿漉漉的，渗出的水珠顺着钟乳石的尖端滴落，在地面汇成浅浅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摇曳的火光，像一片缩小的、扭曲的星空。
青瑶攥紧袖中的染血地图，指尖的灵力催得蛇形标记越发明亮，标记的蛇眼处渗出细小的血珠，滴落在水洼里，竟让倒影中的星空泛起涟漪。身后凌霄宗弟子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与水滴声交织成诡异的节奏。
“这地图边缘的血渍，是万毒谷特有的‘凝血草’汁液。” 青瑶忽然开口，指尖捻起地图角落的碎屑，“阿影姑娘在上面做了双重标记吧？蛇纹是明路，草茎纹路才是真正的安全线。”
阿影挑眉，青铜鼎在掌心转了半圈：“巫族圣女果然敏锐。血煞教最擅长模仿阵法，明路十有八九是陷阱。” 她指尖点向岩壁一处不起眼的凹陷，“你看这里的石色，比别处深三分，是三百年前瑶姬圣女用灵血浸过的，跟着这种印记走才对。”
“小心头顶。” 阿影突然抬手按住青瑶的肩，青铜鼎在她掌心旋转，鼎沿的毒纹亮起，照亮头顶垂下的石笋 —— 那些石笋的尖端泛着幽蓝的光，表面覆盖着层透明的黏液，黏液滴落之处，岩石竟被腐蚀出细密的小孔。“这是‘蚀心石’，三百年前血煞教用巫族冤魂的怨气滋养的，沾到一点就会顺着血脉攻心。”
青瑶的蛇纹玉佩突然发出轻颤，她仰头望去，发现石笋的排列并非天然形成，而是遵循着归源阵 “煞” 位的逆反规律。最粗壮的那根石笋上，缠着半具腐烂的尸体，尸体的衣襟上绣着巫族的蛇纹，锁骨处的胎记痕迹仍清晰可辨。“是巫族的守护者。”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是被石笋钉死在这里的，死前还在试图破坏阵法。你看他的指骨，还保持着刻画符文的姿势。”
“万毒谷的古籍里提过，当年有十二名巫族勇士自愿留下断后。” 阿影的目光掠过尸体胸前的蛇纹，“他们本可以走的，却选择用身体堵住通道，为瑶姬圣女争取时间。” 她突然压低声音，“血煞教总说巫族自私，可这些骸骨不会说谎。”
话音未落，通道左侧的岩壁突然 “咔嚓” 一声裂开道缝，缝中钻出数条手腕粗的黑色藤蔓，藤蔓上的倒刺闪着绿光，像毒蛇的獠牙般直取青瑶的咽喉。“是‘血藤’！” 阿影将青铜鼎猛地砸向岩壁，鼎身与岩石碰撞的震波逼得藤蔓后退半尺，“这东西以灵血为食，被它缠住会被吸干骨髓！”
藤蔓的断口处渗出暗红色的汁液，滴落在水洼里，竟让水面冒出气泡，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青瑶的共生印突然发烫，灵血顺着掌心涌向指尖，在身前画出道赤色的弧线。弧线触及藤蔓时，倒刺上的绿光瞬间熄灭，藤蔓像被烫到般剧烈抽搐，缩回岩缝中，只留下几道深绿色的划痕。
“你的灵血能克制它。” 阿影的指尖凝结出紫色毒雾，封住岩缝的入口，“这些血藤是血煞教的‘活阵眼’，每根藤蔓都连着暗河口的蚀骨阵，我们每往前走一步，它们就会更疯狂。” 她指着通道深处，那里的黑暗浓稠如墨，隐约能看见无数细长的影子在晃动，“就像血煞教的野心，越靠近归源阵，就越狰狞。”
“可它们也怕灵血。” 青瑶看着掌心残留的血痕，突然笑了，“血煞教总以为能掌控一切，却忘了煞气本源来自归源阵，而我的灵血，恰好是归源阵的‘中和剂’。” 她擦掉指尖的血珠，“就像你我，本该是敌对的门派，现在不也并肩作战吗？”
通道地面的水洼渐渐变深，没过脚踝，水底的碎石硌得脚生疼。青瑶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下突然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响，数十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子从石缝中涌出，虫子的背甲上印着微型的血煞标记，爬过之处，水面竟泛起黑色的泡沫。“是‘噬灵虫’！” 阿影迅速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撒出金色的粉末，粉末遇虫立刻燃起幽蓝的火焰，“它们专吃灵力，被爬过的地方三天内无法凝聚灵力。”
火焰烧过的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燃烧的焦臭味。青瑶的灵血在共生印中翻涌，她发现通道岩壁的刻痕在火焰的映照下，显露出更复杂的纹路 —— 那些纹路像无数条相互缠绕的蛇与竹，蛇鳞的反光与竹节的阴影交织，在岩壁上形成一幅动态的厮杀图。“这些刻痕在讲述三百年前的战争。” 她的指尖抚过一道刻痕，那里的石质突然凹陷，“是血煞教与巫族的战斗，每一道刻痕都是一具尸体。你看这里的蛇纹，明显在保护竹纹，说明当时就有门派在暗中相助。”
“万毒谷的先祖曾偷偷给巫族送过解药。” 阿影的声音放得极轻，“这事被三派视为耻辱，从不让记载。但我祖母说，真正的归源，从来都少不了暗中的守护。” 她踢开脚边一块碎石，露出下面的蛇形刻痕，“就像这块石头，看着是阻碍，其实在保护刻痕。”
前方的通道突然变陡，形成一段向下的斜坡，坡面上长满了湿滑的青苔，青苔下隐约可见白骨的碎片。阿影抛出一根带钩的绳索，绳索末端的钩子嵌入岩壁，带出几块松动的碎石，碎石滚落坡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许久才平息。“坡底是‘回音坑’，掉下去的人会被煞气的回声震碎五脏六腑。” 她率先抓住绳索下滑，青铜鼎在她身后旋转，鼎身的毒纹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从岩壁缝隙中喷出的黑色气流，“屏住呼吸，那是‘蚀魂瘴’，吸入一点就会产生幻觉。”
青瑶抓住绳索的刹那，坡顶的石缝中突然飞出一群蝙蝠，蝙蝠的翅膀是半透明的，翅膜上布满了血煞的标记，眼睛发出幽幽的红光。它们俯冲而下，尖锐的爪子抓向青瑶的头发，凌霄宗弟子立刻拔剑，剑光在狭窄的通道里划出金色的弧线，将蝙蝠斩落，却发现被斩断的蝙蝠尸体瞬间化作黑烟，融入周围的黑暗中。
“这些是‘煞灵蝠’，是煞气凝聚的虚影，杀不尽的。” 阿影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已经滑到坡底，正用青铜鼎的光芒驱散聚集的瘴气，“快下来！它们怕你的灵血！”
青瑶的灵血顺着绳索流下，在坡面上形成一道赤色的轨迹。煞灵蝠接触到灵血的瞬间，发出尖锐的嘶鸣，像被烈火灼烧般四散逃窜。她趁机下滑，快到坡底时，脚下的青苔突然剥落，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坠入回音坑，阿影眼疾手快地抛出银线，缠住她的腰，将她拽到安全地带。
“暗河口就在前面了。” 阿影指着坡底尽头的微光，那里的光线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但这最后一段路，才是最危险的。” 她的青铜鼎突然剧烈震动，鼎沿的毒纹亮起警示的红光，“蚀骨阵的煞气已经渗透到这里，你锁骨处的胎记开始发烫了，对吗？”
青瑶摸向锁骨，那里的胎记果然像被火烤过一样灼热。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开始渗出黑色的汁液，汁液在地面汇聚，形成细小的溪流，溪流中漂浮着细小的骨骼，像无数微型的手骨在挣扎。岩壁的刻痕变得密集而杂乱，有些地方的石质已经完全黑化，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些刻痕是活的。” 青瑶再次意识到，指尖的灵血与刻痕产生共鸣，那些杂乱的纹路竟渐渐变得规整，形成一道完整的巫族守护咒，“是三百年前瑶姬圣女为后人留下的路标，用灵血滋养过，所以才能抵抗煞气的侵蚀。” 她的灵血顺着刻痕流淌，守护咒的光芒越来越亮，将周围的黑气逼退，在通道中央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路径。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刻痕在引导我们融合灵力？” 青瑶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灵血与阿影的毒雾在空气中交织成淡紫色的光带，“我的灵血偏热，你的毒雾偏寒，合在一起刚好中和煞气。”
阿影看着光带中浮现的双生花虚影，忽然笑了：“或许这就是归源阵的本意 —— 不是让一种力量压倒另一种，而是让所有力量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她的青铜鼎轻轻晃动，鼎中飞出的银线与青瑶的灵血缠绕，“就像这银线和血珠，单独看都危险，缠在一起却能护身。”
暗河口的微光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骨骼摩擦的声响，像有人在用指骨敲击岩石。青瑶与阿影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 她们知道，真正的考验，就在眼前。通道尽头的岩壁上，最后一道刻痕在灵血的滋养下显现出完整的字迹：“守护者之路，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字迹的末端，画着一个小小的双生花图案，与青瑶掌心的共生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