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杂役院的院场上就响起了王虎的呵斥声。凌云刚把最后一桶井水倒进蓄水池，就见王虎甩着鞭子走过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往他身上扎。
“凌云！”王虎停下脚步，脚边的碎石被踢得乱飞，“今天给你加个活，把后山那片乱葬岗的杂草除了，日落前要是没弄完，晚上就别想吃饭！”
周围正在扫地、挑水的杂役弟子都停下了动作，眼神里满是同情。后山乱葬岗是青云宗处理病死弟子和妖兽尸体的地方，常年弥漫着腐臭，还时不时有野狼出没，王虎这明显是故意刁难。
狗蛋攥着扫把跑过来，小声劝道：“云哥，要不你跟王管事认个错吧，那地方太危险了……”
凌云拍了拍狗蛋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转头看向王虎：“管事的吩咐，弟子照做。”
王虎没想到凌云这么痛快，愣了一下，又恶狠狠地补充：“记住，只能用手拔，不准用镰刀！要是敢偷懒，我打断你的腿！”说完，他甩着鞭子扬长而去，心里已经盘算着，等日落时看凌云怎么狼狈收场。
凌云拿起墙角的竹筐——里面要装拔下来的杂草，朝着后山走去。刚走出杂役院的范围，空气中的腐臭味就越来越浓，路边的灌木上还挂着不知名的破布，风一吹，像招魂的幡子。
他没急着动手，而是站在乱葬岗边缘，闭上眼睛。刹那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透明的画卷——他能“看”到草丛深处藏着三只野狼，正盯着他的方向流口水；能“感知”到哪片区域的杂草根系最浅，哪片区域的土壤下埋着腐烂的尸体，一锄头下去就会溅起秽物。
这就是他隐藏的“天道推演”能力，无需动用灵力，只需借助一缕天道本源，就能预判周围的危险和最优解。之前在饭堂揭穿王虎换灵药的事，靠的也是这能力——他早通过推演，算出了王虎偷换药材的证据。
凌云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王虎以为这是刁难，却不知道，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场简单的“解题”。
他先朝着野狼藏身的方向扔了块石头，石头落地的声响惊得三只野狼蹿了出来，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凌云没有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周身散发出一丝极淡的威压——这不是灵力，而是天道本源自带的“秩序气息”，对野兽有着天生的震慑力。
野狼浑身的毛瞬间炸起，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却没敢再往前冲，僵持了片刻，夹着尾巴跑了。
解决了野狼的威胁，凌云开始拔草。他没有乱选地方，而是按照推演的路线，专挑根系浅、没有尸体的区域动手。手指碰到杂草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根系的走向，轻轻一拽，整株杂草就被连根拔起，连带着土壤里的碎石都被带了出来。
太阳渐渐升高，毒辣的阳光晒得地面发烫。凌云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砸在干燥的土壤里，瞬间就没了踪影。他的灰布短打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的胳膊上还被杂草划出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拔草的速度越来越快，竹筐里的杂草很快就堆得像小山一样。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片刻，运转《引气诀》吸收周围的灵气——虽然有自封的枷锁，但这点灵气足够缓解身体的疲惫。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凌云抬头一看，只见三个外门弟子说说笑笑地走过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在饭堂摔碗的李师兄。
“哟，这不是那个敢管闲事的废灵根吗？”李师兄看到凌云，眼睛一亮，带着人走了过来，一脚踢翻了凌云装满杂草的竹筐，“怎么？王管事把你发配到这地方来了？看来你是真不怕死啊。”
另外两个外门弟子也跟着起哄，其中一个还捡起根树枝，朝凌云的后背戳去：“废灵根就是废灵根，只能干这种埋死人的活，还想跟我们外门弟子叫板？”
凌云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眼神冷了下来。他不想惹事，但不代表他会任人欺负。
“李师兄，”凌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弟子在干活，若是师兄没事，还请离开，免得耽误了管事的吩咐。”
李师兄没想到凌云还敢顶嘴，顿时怒了：“好啊，你个废灵根还敢跟我顶嘴！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得罪外门弟子的下场！”说完，他握紧拳头，朝着凌云的胸口砸去。
李师兄已经引气入体，拳头带着微弱的灵力，要是砸实了，凌云至少要躺三天。周围的杂役弟子远远看到，都吓得闭上了眼睛，没人敢上前阻拦。
就在李师兄的拳头即将碰到凌云胸口的瞬间，凌云突然侧身，右脚轻轻一勾。李师兄没料到凌云会躲，重心不稳，朝着前面的坟堆摔去，脸正好砸在一堆腐烂的草屑里，弄得满脸都是秽物。
“啊！”李师兄惨叫一声，爬起来疯狂地擦着脸，眼神里满是杀意，“你敢阴我！我今天非废了你不可！”
他再次冲向凌云，这次动用了外门弟子的基础功法《青云拳》，拳头带着风声，比刚才快了一倍。凌云依旧没有动用灵力，只是靠着天道推演，预判着李师兄的每一个动作。
李师兄的拳头砸向凌云的左肩，凌云微微低头，拳头擦着他的头发掠过；李师兄抬腿踢向凌云的膝盖，凌云往后退了半步，正好避开。几个回合下来，李师兄累得气喘吁吁，却连凌云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而因为动作太急，好几次差点摔在坟堆里。
周围的杂役弟子都看呆了，他们没想到，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灵根，竟然能躲过外门弟子的攻击。
李师兄也察觉到不对劲，凌云的躲避太过精准，就像提前知道他要出什么招一样。他停下动作，盯着凌云：“你……你是不是偷偷修炼了什么邪术？”
凌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李师兄，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外门长老张玄真背着双手走了过来。他刚才在附近巡查，正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眼神里满是惊讶——他能看出来，凌云没有动用灵力，全靠身法躲避，可那身法的精准度，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师侄，你在这里做什么？”张玄真的声音带着威严，李师兄看到他，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连忙低下头：“张长老，弟子……弟子只是路过，想跟凌云师弟说几句话。”
张玄真没理会李师兄，目光落在凌云身上：“凌云，你刚才的身法，是谁教你的？”
凌云心里一动，知道这是个机会。他对着张玄真行了一礼：“回长老，弟子没有师傅，只是刚才躲避李师兄攻击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念头，就顺着做了。”
张玄真眼神一凝，他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弟子没见过？凌云的话看似荒唐，但他刚才亲眼看到凌云的躲避，那绝对不是偶然，倒像是……对招式的精准预判。
“你跟我来。”张玄真说完，转身朝着外门的方向走去。凌云看了一眼吓得脸色惨白的李师兄，跟上了张玄真的脚步。
路上，张玄真问了凌云一些修炼上的问题，凌云都如实回答，只是隐瞒了天道化身的身份和推演能力。张玄真越听越惊讶，凌云对《引气诀》的理解，竟然比一些外门弟子还要深刻，甚至能指出功法里的几处细微瑕疵。
“你愿不愿意进外门？”走到外门的院门前，张玄真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凌云，“我可以做你的引路人。”
凌云心里一喜，他知道，这是他摆脱杂役身份的第一步。他对着张玄真深深行了一礼：“弟子愿意！多谢长老成全！”
张玄真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好好修炼，我倒要看看，你这‘废灵根’，到底能走多远。”
夕阳西下时，凌云拿着外门弟子的青色长衫，回到了杂役院。王虎看到他不仅完成了任务，还穿上了外门弟子的衣服，气得差点把鞭子折断，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外门长老看中的人，他可惹不起。
狗蛋跑过来，兴奋地拉着凌云的衣角：“云哥，你太厉害了！竟然进外门了！”
凌云笑着摸了摸狗蛋的头：“以后好好修炼，你也能进外门的。”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外门院场，那里灯火通明，隐隐传来修炼的呼喝声。他知道，这只是他修仙路的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修复灵根、隐藏身份、应对天道反噬，还有那藏在暗处的上古阴谋。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期待。因为他知道，每一次挑战，都是他离“有情”之道更近一步的机会。夜色渐深，凌云回到新分配的外门弟子房间，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运转《引气诀》。这一次，他能明显感觉到，那层自封的枷锁，似乎松动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