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在赵昱眼前晃了晃,想拉回他的神思。不料赵昱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绢帕传来,烫得望晴险些缩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你可知道母亲与舅母的打算?赵昱声音低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带着几分忐忑,生怕错过她面上任何神情。
望晴垂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道:知晓。
赵昱望着她露在衣领外的雪白脖颈,喉结微动:晴儿,我自小便喜欢你。幼时不懂是何情愫,只晓得总想与你拌嘴、同你玩耍。及至年长,方明白那是想将你留在身边的念头。
望晴依旧低着头,纤细的手指微微蜷曲。殿内静谧得能听见春风掠过的声音。
良久,她才缓缓抬头,眸中带着几分迷茫与坦诚:我不知何为倾慕,亦不知能否胜任皇妃之责。从前只想着,嫁个寻常人家,得侯府庇护,与夫君相敬如宾便好。
赵昱刚要开口,却被望晴抬手止住。她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决心:但方才我试着设想,若与你朝夕相处,晨起观你练剑,午后共阅话本,这般日子,似乎也不错。
赵昱面色骤然明朗,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彩,紧握着望晴的手又收紧了些:晴儿,我定会用余生,教你懂得何为欢喜。
两人并肩立于栏杆边,从幼时趣事聊到未来期许。春风和煦,带着满园花香,将他们的低语轻轻拂散。
午时回殿用膳,席间摆着精致的宫廷菜肴。赵昱夹了一筷子望晴喜爱的水晶虾饺,状似无意地提起:母亲,前日整理祖母遗物,见着一支旧玉簪,上头刻着二字,应是当年赠予皇姑母的。不知她如今可好?
杨玥娘执筷的手微微一顿,略带诧异:你怎突然问起她?你自小与这位姑母见面甚少。
赵昱含笑解释:不过是见着玉簪,忆起幼时曾见过姑母一面,因而好奇。
杨玥娘放下筷子,用帕子拭了拭唇角,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你这位姑母,当年可是风光无限。封号景宁公主时,何等尊荣。后嫁与颖国公府的幼子李允正,二人青梅竹马,京城里谁不称羡这对璧人。
她端起茶盏轻啜,眼底泛起怅惘,可惜天妒良缘。成亲不过三年,李允正便猝然病逝,连腹中胎儿都未能瞧上一眼。
乐善在旁叹息:当真令人扼腕。这二位也是命途多舛。
杨玥娘点头:那时你们尚未迁来汴京,不晓得也属常情。
她忽而想起什么,含笑望向赵昱你六岁那年,景宁公主进宫请安,还提起过这位小郡主。据说性子随了她母亲,文静聪慧,尤擅书法。你当时还仰着脸问郡主姐姐会写大字吗,逗得太后与公主都笑了。
赵昱耳尖微红,赧然笑道:竟有此事?我已记不太清,只隐约记得那日慈宁殿的海棠开得极盛,落英缤纷。
杨玥娘又惋惜道:后来你还特问过,为何总不见郡主姐姐来宫里玩耍。景宁公主只说小郡主体弱,不便走动。
乐善惊讶地睁大眼睛:难不成这位郡主,竟是从未在人前现身过?杨玥娘点头:据我所知,汴京城里见过她真容的人寥寥无几。景宁公主许是怕她再受什么伤害,才这般小心藏着。
望晴听到此处,心头忽然一动。李岁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恰与明玥郡主相仿;他自称来自青州,而颖国公府祖籍正是青州;更巧的是,他也姓李。
她悄悄用肘弯轻碰赵昱,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眼中同样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便知他也在推敲此事。
用罢午膳,乐善母女在凝香殿又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去。马车上,望晴按捺不住,扯了扯乐善的衣袖:娘,您说那位明玥郡主,会不会就是李岁颐?他们年纪相仿,都姓李,又都与青州有渊源。
乐善捻着帕子沉吟:按理说,颖国公府的嫡女,怎会抛头露面扮作男子?但细想之下,倒真有几分别扭。景宁公主将女儿藏得那样严实,许是为了让她能自在些。
望晴点点头,忽然掀起车帘望向窗外:等下次去杜府,我定要试探他一番。听说明玥郡主极爱书法,若李岁颐真是她,定对笔墨之道有独到见解。届时我故意说错些许,看他的反应便知。
马车缓缓驶过宫门,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望晴指尖轻轻敲着膝上的绣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点疑虑非但没有让她烦闷,反倒像春日里突然冒出的新芽,勾得她心头痒痒的。
午后,阳光暖暖地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的软榻上。望晴正倚着软榻,手中捧着一本话本,却时不时走神,心里盘算着下次该如何试探李岁颐那神秘郎君的真实身份。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清脆的通报声:“娘子,谢家两位娘子来了。”望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放下手中的话本,整了整衣衫,起身迎了出去。
不一会儿,谢云渺和谢云岫便款步走进屋内。谢云渺身着淡粉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谢云岫则穿着浅蓝色的衣衫,清新淡雅,恰似春日里的一抹微风。
自上次与望晴一同研究香料,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把那几味缺失的香料给找到了。后来望晴迷恋上画本子,便不再热衷于研究香薰之事。反倒是谢云渺一直记挂着,潜心研究了许久。
谢云渺笑着道:“晴儿,许久未见,我今日特来给你送样好东西。”说罢示意身后的丫鬟上前,托着个雕花木盘,里面摆着个精巧的香包,还有几个造型小巧的香块,恭敬地呈到望晴面前。
“这是我新制的九和香”谢云渺拿起香包递过去,指尖带着淡淡的香气,“不仅留香持久,贴肤佩戴还能安神养气,最是适合女子用。”
望晴接过香包凑近鼻尖,一股温润的香气缓缓漫开,不似寻常熏香那般浓烈,倒像是春日里草木初生的清润,她眼睛一亮:“这般好闻!若是用来熏衣裳,岂不是走一路香一路?”
谢云岫在一旁用帕子捂着嘴轻笑,站起身转了个圈,水袖轻扬间,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