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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孟夏,坤宁宫庭院中的石榴花开得正盛,簇簇红艳似火,映着朱红宫墙,更添几分皇家气象。

苏晚棠刚处理完一日的宫务,正由白芷伺候着卸下头上略显沉重的钿子,换上轻便的玉色绸缎旗袍,外罩一件琵琶襟的宝蓝色漳绒坎肩,靠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小憩,手边还放着一卷未看完的《本草纲目》。

忽闻殿外传来通传,道是慈宁宫太后跟前的掌事嬷嬷崔槿来了。

苏晚棠立刻端正神色,命人快请。

这位崔嬷嬷是太后的陪嫁,自潜邸时便跟在身边,历经风雨数十载,在宫中地位超然,便是皇帝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崔姑姑”。

崔嬷嬷年约五旬,穿着深褐色团福纹的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肃穆,步履沉稳地走进殿内,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嬷嬷快请起,”苏晚棠虚扶一下,语气温和,“可是母后有何吩咐?”

崔嬷嬷起身,双手捧过一个紫檀木嵌螺钿的匣子,恭敬呈上:“回娘娘的话,太后娘娘命老奴将此物赠予娘娘。太后娘娘说,这是她年轻时闲来整理的一些宫务心得,琐碎记录,不成体统。但想着娘娘初掌凤印,或可聊作参详,若能对娘娘稍有裨益,便是此物的造化了。”

苏晚棠心中微动,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匣子。匣子触手温润,显是时常被人摩挲。

她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本装帧古朴的线装册子,蓝色绸缎封面已有些褪色,却保存得极为完好,上面以端正清秀的楷书题着《慈宁宫事略》五字。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册子,翻开泛黄的书页。

里面的内容并非想象中枯燥的宫规条陈,而是以时间为序,一桩桩、一件件记录着太后文氏当年执掌凤印时,处理过的各类宫务实录。

笔迹时而工整,时而略显潦草,显是随感随记。

其中有如何平衡蒙古嫔妃与汉军旗嫔妃之间的待遇与摩擦;

有如何甄别内务府呈报用度中的虚耗与贪墨;

有如何处置恃宠而骄、窥探帝踪的宫女;

更有如何应对前朝大臣试图通过家族姻亲在后宫施加压力,或是利用皇子公主争宠以图政治利益的复杂事例。

每一件事例之后,往往还有数行朱笔小楷写下的批注与心得,字字珠玑,如“此事当快刀斩乱麻,迟则生变”、“此人可用其才,却不可付予真心”、“恩威并施,方是御下之道”、“前朝风波,常起于后宫微澜,不可不察”。

苏晚棠越看越是心惊,这薄薄一册,哪里是什么“琐碎记录”,分明是太后文氏数十年执掌后宫、历经风波所积累的智慧结晶,是一部活生生的宫廷生存与权术教科书。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眼前熟悉的金色小字悄然浮现:

「获得关键道具《慈宁宫事略》。解析:蕴含前代宫斗权威经验。效果:宫斗策略洞察力提升20%,后宫资源管理效率提升15%。附注:前人之鉴,后事之师。」

这系统提示,更是印证了此物的珍贵。

苏晚棠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深深的感动。

太后此举,不仅仅是赠书,更是明确表态,将她视为真正的后宫之主,是倾囊相授,是为她这艘刚刚启航的凤舟,压上了一块最沉也最稳的镇石。

她当即合上册子,郑重放入匣中,对崔嬷嬷道:“有劳嬷嬷亲自跑这一趟。此物珍贵,胜似千金,儿臣感激不尽。请嬷嬷稍候,容本宫更衣,亲往慈宁宫向母后谢恩。”

苏晚棠重新梳妆,换上石青色缎绣八团喜相逢吉服袍,头戴钿子,耳坠东珠,以示庄重。

随后乘着凤辇,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佛堂内,檀香袅袅。

太后文氏穿着一身沉香色素缎袍子,未戴任何首饰,正闭目盘坐在蒲团上,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沉香木佛珠,神态平和宁静。

听闻皇后到来,她缓缓睁开眼,眸中是一片历经岁月沉淀后的通透与慈祥。

“儿臣给母后请安,谢母后厚赐。”苏晚棠行了大礼。

太后让她起身,坐到身边的紫檀木雕花椅上,屏退了左右,只留崔嬷嬷在门口伺候。

太后拉过苏晚棠的手,轻轻拍了拍,触感微凉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起来吧,在自己宫里,不必如此拘礼。”太后声音温和,带着些许沧桑,“皇帝力排众议,坚持立你为后,这里头,有他对你性情的信重,更有他待你的真心。”她顿了顿,目光悠远,仿佛穿透时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这紫禁城,这后宫,从来就不是只有风花雪月、帝妃情深的地方。哀家看得出,你心性纯善,处事有章法,更有一手惠泽六宫的药膳本事,这是你的长处。”

话锋微微一转,太后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凝重:“然而,治理后宫,有时光靠仁心与巧技是不够的。你手段不够狠辣,心肠也不够硬。这是你的好处,却也可能是你的软肋。那本册子,是哀家当年一点一滴记下来的,未必全对,但总能让你在遇到相似境况时,多几分思量,少走些弯路。”

太后的话语意味深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咸福宫的方向。

“这宫里,有些人,你给她体面,予她宽容,她未必领情,反而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变本加厉。该立威时,切莫心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亦是后威。唯有恩威并施,方能真正稳住这六宫局面,让皇帝在前朝无后顾之忧。”

苏晚棠心中凛然,知道太后这是在提点她关于称病不出、暗中或许仍有动作的惠嫔刘姝书,以及那些仍在观望、或许心存侥幸的残余势力。

太后这是在教她,如何运用皇后的权柄,去平衡,去制衡,甚至去清除。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太后睿智而充满期许的目光,郑重地点头,清晰而坚定地回应:“母后教诲,句句金玉,儿臣铭记于心。儿臣定当仔细研读《事略》,用心体会母后当年的苦心与智慧,不负母后期望,亦不负陛下信重。”

从慈宁宫出来,已是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重重宫阙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苏晚棠坐在回坤宁宫的凤辇上,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紫檀木匣,感觉那方收纳在正殿中的凤印,似乎也因此又沉重了几分。

这重量,不仅仅是无上的权力与尊荣,更是沉甸甸的责任与担当,是太后交付的信任,是皇帝寄托的深情,也是这六宫上下无数人的身家性命所系。

是夜,坤宁宫东暖阁的烛火亮至深夜。

苏晚棠摒退了左右,只留茯苓在门外伺候。

她在紫檀木嵌象牙的大书案前正襟危坐,就着明亮的宫灯,再次翻开了那本《慈宁宫事略》。

这一次,她读得更加缓慢,更加仔细,时而掩卷沉思,时而提笔在旁边的纸笺上记录下自己的感悟与疑问。

书页翻动间,她仿佛能看到数十年前,那位同样年轻的皇后,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宫廷关系中步步为营,如何在一桩桩突发事件中运筹帷幄,如何在家族利益与后宫平衡间艰难取舍。

那些朱笔批注,如同一位智慧的长者,在耳提面命,为她拨开迷雾,指点迷津。

太后的支持,如同给她吃了一颗效力强劲的“定心丸”,让她在面对前方可能出现的风浪时,内心更加沉稳,底气也更加充足。

她知道,未来的路不会一帆风顺,但有了太后的倾囊相授,有了皇帝的深情信重,有了系统与自身医术的辅助,她更有信心,能够执掌好这中宫凤印,在这九重宫阙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既是贤后亦是“闲”后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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