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阿杰的抉择
林夏蹲在仓库角落，看着阿杰把破解程序往手环里输，指尖的汗滴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斑。“真的要这么做？”她按住少年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规则组的监测系统能追踪到异常数据流，一旦被标记‘高危’，你连增重期的资格都会被取消。”
阿杰没抬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正在修改的是“亲属连带记录”——规则组新出的条款，父母若在稳定期违规，16岁以下子女的豁免权会自动失效。而他父亲当年被灭口的档案里，恰好藏着条未激活的代码：能伪造“无违规亲属”的记录。
“我16岁生日还有三天。”阿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拧劲，“他们说要登记‘亲属减重连带责任’，其实是想把我和老李叔叔的名字绑在一起——他上周帮孩子们偷粮食被抓了，规则组早就等着扣我的分。”
仓库的门被风撞得吱呀响，张凯抱着捆干草进来，看见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突然把草扔在地上：“这程序有风险！你爸当年就是用它修改豁免记录，才被他们安上‘篡改规则’的罪名……”
“我知道。”阿杰突然抬头，眼里的光像淬了火，“但我不是在篡改规则，是在把它还给该有的样子。”他调出父亲日记里的片段——“16岁以下豁免权本就该独立存在，所谓‘连带责任’，不过是规则组拴住反抗者的锁链”，“你看，他们怕的从来不是违规，是我们发现：规则其实可以被改变。”
林夏想起三天前在规则中心看到的名单，阿杰的名字旁用红笔标着“待扣5斤”，备注是“父系亲属违规关联”。而老李此刻正躺在医院的减重室里，全身插着营养管，体重跌破30公斤——规则组说他“教唆未成年人藏粮食”，每天扣1斤，直到扣满“赎罪”的20斤。
“我帮你放哨。”林夏终于松了手，从口袋里摸出片晒干的柳叶——这是联盟的暗号，能让巡逻队的探测器暂时失灵，“但你记住，一旦程序启动，全城的手环都会波动，他们会顺着信号找来。”
阿杰点头，指尖在屏幕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程序启动的瞬间，他的手环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紧接着，全城的手环都跟着闪烁起来——超市里称重的主妇看着突然归零的体重秤，医院里的病人盯着手环上消失的“连带扣减”字样，连规则中心的监控屏都瞬间黑屏。
“找到了！”巡逻队的吼声从仓库外传来，伴随着警棍敲击铁门的脆响，“在废弃仓库！信号源锁定！”
阿杰迅速把程序转移到芯片里，塞进张凯送来的缝纫机零件——那是台旧机器的齿轮，布满锈迹，却能屏蔽信号。“这个你拿着。”他把齿轮递给林夏，齿轮内侧刻着串小字：“代码在第17齿。”
“你要去哪？”林夏抓住他的胳膊，看见他手环上的红光越来越亮——这是主动暴露位置的信号。
“引开他们。”阿杰笑了笑，露出颗小虎牙，像极了他父亲年轻时的样子，“联盟说城郊的老磨坊有地道，你带着老李叔叔和孩子们从那走，我会想办法绕过去。”
仓库的门被撞开时，阿杰正站在空地上，手里举着亮着红光的手环。“我在这。”他朝着巡逻队跑去，故意踩过地上的干草，留下清晰的脚印，“别找其他人麻烦，违规的人是我。”
林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突然发现地上的干草里藏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阿杰攒了半年的积分卡，能在联盟的秘密商店换5斤大米。布包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给孩子们熬粥。”
张凯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指向仓库后的暗门：“老李的人来了，快！”暗门外，几个戴口罩的人正推着担架等在那里，老李躺在上面，呼吸微弱，却紧紧攥着张纸条——是阿杰刚才托人送去的，上面画着个咧嘴笑的土豆。
离开前，林夏回头望了眼巷口。阿杰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巡逻队的怒骂：“你们抓不住我的！规则不是你们说了算——” 声音突然断了，像是被什么捂住了嘴。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齿轮，第17齿硌着掌心，像颗不肯熄灭的火星。远处的手环还在闪烁，全城的人都在议论“系统故障”，只有林夏知道，那不是故障，是阿杰用自己当诱饵，在规则的铁墙上，砸出的第一道裂缝。
暗门关上的瞬间，张凯突然低声说：“他留了后手。”他指着齿轮上的反光，“这齿轮能启动全城的备用信号，等他甩开巡逻队，我们能在磨坊汇合。”
林夏看着齿轮转动时闪过的微光，突然想起阿杰父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所谓勇敢，不是不怕输，是明知会输，还要把路铺给后面的人。”
巷口的巡逻队还在嘶吼，仓库的干草在风里打着旋，而城郊的老磨坊里，新的信号正在悄悄亮起——那是阿杰早就设置好的路标，像黑夜里的一串星子，引着幸存者往光亮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