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凡推开顾问办公室的门，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灰尘在光带里打转。新配的转椅带着软垫，坐上去却硌得伤腿生疼，他歪着身子让右脚少受点力。
沈心怡把一沓档案扔在桌上，纸角蹭过胳膊。“日常流程记清楚，九点打卡，案件数据库权限刚开通。”指尖点着平板屏幕，红星艺校的旧资料跳出来。“李队让你先整合天文台线索，别急着往外跑。”
办公室比想象中小，墙皮泛黄，空调嗡嗡响个不停。墙角堆着没拆封的文具箱，空调出风口积了层灰。
陆小凡挪到窗边，百叶窗拉绳晃悠着，光斑在地面拼出模糊的网格。原本想着能有个正经办公桌挺不错，至少不用再蹲在会议室角落被当成临时工。
沈心怡调出新案件中的智能公寓的监控截图。“失踪者叫林小雪，昨晚八点进门后再没出来，但今早心跳监测和门锁记录全对不上，活人总不能穿墙吧？”
数据流在屏幕上滚动，每个传感器都显示林小雪整晚在家。陆小凡拖动时间轴，注意到登录Id前缀带着轮椅符号。“有人给现实打了补丁。”他敲敲平板角落闪过的乱码，“数据这玩意儿最会骗人，说得越天花乱坠越要小心。”
沈心怡凑近屏幕，发梢扫过档案纸页。“真能做到这种程度？连心跳都能伪造？”
“天文台那些全息投影够逼真吧？”陆小凡放大公寓结构图，“如果连监控都能篡改，伪造心跳算什么难事。”平板突然黑屏，鲜红笑脸符号闪烁三秒后消失，两人同时往后缩了缩。
赵伟撞开门时带进一阵穿堂风，档案纸页哗啦啦飞起来。“三个线人失联！全是跟你接触过后出事的！”他脖子梗得发硬，手指快戳到陆小凡鼻梁，“这顾问当的，尽会惹事！”
陆小凡撑着桌沿站起来，伤腿在裤管里发抖。“你们自己内部出问题，倒怪起我来了？”声音有点哑，昨晚没睡好的疲惫感涌上来，原本期待的新身份突然变得沉重，像湿透的棉袄裹在身上。
李建国站在门口，旧警服下摆沾着墙灰。
“都挺闲啊。”
茶缸重重搁在档案堆上，溅出的茶水晕开墨迹。“赵伟你去查工厂区盗窃案，小凡去跟进失踪人口。”花白眉毛拧成疙瘩，烟嗓哑得厉害，“数据幽灵的事……仅限于这间屋子。”
沈心怡默默捡起散落的文件，把重启后的平板塞回陆小凡手里。屏幕恢复运行，数据库界面残留着轮椅符号的缓存图像，轮辐图案与星图某个节点重合。
陆小凡放大图标，指尖敲着桌面。“王皓在哪？这符号的Ip经过七层跳转，最后定在城北废弃工厂区。”他摸裤袋想找糖，却只摸到皱巴巴的糖纸。
李建国盯着茶缸里晃荡的水纹，“工厂区上个月发生电子元件盗窃案，失窃清单里有服务器机架。”突然咳嗽起来，指节敲着桌面，“心怡配外勤组，两小时后出发。”手轻轻的摩挲着旧警徽，眼神沉重。
赵伟摔门而去，百叶窗震得嗡嗡响。光斑在墙角霉斑上跳动，形状像咧开的嘴。陆小凡瘫回转椅，绷带下的伤口又渗出血，他得把重心移到左腿才能缓解刺痛。
“智能公寓的监控拍到一个轮椅黑影，但门禁记录被清空了。”她调出频谱分析报告，“林溪的加密报告提到，三年前黑进开源论坛的轮椅黑客用的同样是荧光涂层标记。”
数据幽灵的概念在脑海里打转，陆小凡捏碎糖纸，橘子味的糖果混着血丝在舌尖化开。“如果连数据都能篡改，真相到底藏在第几层洋葱皮下？”他想起哥哥那幅《烛火》的构图，星图照片还投影在墙上，烛火位置与轮椅符号的轨迹重叠。
李建国走到窗边，望着楼下驶出的警车。“八五年红星艺校的安保合同，签署人周永昌是我师父。”后颈沁出的汗珠黏在衣领上，“他退休前说沾上就甩不脱了，现在我算明白什么意思。”
陆小凡突然抓过平板调取工厂区地图，轮椅符号的登录痕迹与电子元件盗窃案发生地重叠，而林小雪失踪的智能公寓服务器正是同一批失窃零件组装的。这个发现让他后颈发凉，原本以为简单的顾问工作突然扯出更多谜团。
沈心怡的勘查包滑到地上，防护面罩滚到墙角。“活体信号放大器……校正者用失踪者当诱饵？”她蹲下身收拾装备，注意到墙缝里有金属反光，但没声张。
王皓顶着鸡窝头冲进来，咖啡渍溅在荧光腕带上。“工厂区服务器被植入蠕虫程序！它在复制警局数据库的访问日志——”全息键盘投影在空气中跳动，红色警告标识不断闪烁。轮椅黑客正在实时监控他们的调查进度，这个认知让办公室空气骤然紧绷。
陆小凡撑着拐杖站起来，糖纸从指缝飘落。“该去工厂区看看了。”他最后回望办公室，墙缝里的金属圆片反着冷光。用脚尖轻踢墙根，盘算着将计就计。
李建国默默递来失踪案初步报告，页脚沾着茶渍。云层从窗外掠过，把阳光切成碎片。陆小凡接过报告时注意到李建国指甲缝里有墙灰，看来刚才在别处也忙活不少。
沈心怡拉开车门时对讲机传来杂音，“工厂区的监控信号正被某种蠕虫程序覆盖，轮椅符号在频谱仪上跳成诡异的波浪线。”她清点勘查包，检查配枪弹匣，又多塞了两个备用弹夹进背包。
陆小凡把平板缓存里的星图与工厂区地图重叠。“轮椅轨迹穿过盗窃案发生点，最终消失在防空洞入口。”那里曾经是红星艺校的物资仓库，他记得档案照片里墙面上刻着些模糊涂鸦。现在想来，或许早有预兆。
警车引擎轰鸣着冲出院门，后视镜里市局大楼渐渐缩小成灰色积木。陆小凡调整着座椅角度让伤腿舒服点，沈心怡在旁边核对导航路线，下一个路口的信号灯闪烁着，像倒计时的红灯。
他盯着频谱仪上跳动的波浪线，总觉得工厂区里藏着比预期更麻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