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裹着铁锈和腐烂物的腥气直冲脑门，陆小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铝拐杖在湿滑的管道壁上打滑，差点脱手。沈心怡从后面死死架住他胳膊，两人跌跌撞撞踩进没脚踝的淤泥里。
林溪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断断续续，像接触不良的旧收音机。“左转……第三个岔口……”陆小凡喘着粗气把拐杖从淤泥里拔出来，每一下动作都扯得断腿处钻心地疼。汗水混着污水从额头流进眼睛，刺得他直眨眼。
前方管道壁突然出现一道不起眼的金属门，边缘锈迹被磨得发亮。沈心怡伸手摸了摸门框上方，指尖沾满黏腻的黑色油污。“近期有人频繁使用。”她压低声音，把便携扫描仪贴在锁孔位置。扫描仪屏幕跳出红色警告，林溪在那头倒抽冷气。
“双向生物认证锁！这玩意儿不是给维修工用的……”陆小凡用拐杖戳了戳门缝，金属碰撞声在管道里传出老远。“能撬吗？”沈心怡已经从工具袋里抽出两根探针，动作快得带出残影。“我在试仿生信号……但需要至少三十秒静止环境。”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靴子踩水的回响。
陆小凡猛地关掉头灯，把沈心怡往阴影里推。“巡逻队！”他贴着锈蚀的管壁压低身体，伤腿不受控地发抖。黑暗中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柱扫过他们刚才站的位置。三个穿着黑色战术装备的守卫停在十米外，领头的正调整头盔上的夜视仪。
“每周三清洁通道，这群孙子还真准时。”林溪突然切进频道，“老陆，记得医疗点那个总多报耗材的眼线吗？”陆小凡愣了下，随即扯出个扭曲的笑。“你说那个总把消毒水倒进下水道的？”他朝沈心怡比了个手势，从淤泥里抠出块碎石扔向对面管道。
守卫们瞬间转身举枪，领头的对着耳麦低吼：“b区7号管道有异响！”林溪在频道里吹了声口哨。“搞定，他们监控室收到假警报了——我刚把眼线的耗材记录篡改成了敌我识别信号！”趁着守卫跑远的空档，沈心怡的探针发出轻微咔嗒声。
“门开了！”她用力推开金属门，陈年铁锈簌簌落下。门后是条狭窄的向上通道，墙壁上布满粗粝的电缆。陆小凡拄着拐杖挤进门内，突然用拐杖尖挑起地上一截断电线。“看这个包扎手法……”沈心怡蹲下身观察那个精巧的防水结，“和医疗点那个眼线处理输液管的方式一模一样。”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个布满灰尘的物资储存点。成箱的压缩食品堆在角落，但沈心怡直接走向墙角的通信终端。“离线中继器，他们在用这个避开主干网监控。”林溪的键盘声突然变得急促。“等等！这设备在自动上传某种定位信标……”她话音未落，整个通道突然剧烈震动，头顶混凝土碎块雨点般砸落。
陆小凡扑过去抢在终端被掩埋前拔下存储模块，灼热的金属边缘烫得他掌心发红。“妈的中计了！这根本是个自毁陷阱！”沈心怡拽着他冲向侧面的通风管道，身后传来通道坍塌的轰鸣。两人滚进通风管道的瞬间，最后瞥见储存点墙上的电子地图——密密麻麻的发光线条连接着全城多个关键地点。
林溪在耳机里尖叫：“通道坐标从监控网消失了！但他们肯定发现了我们……”陆小凡把滚烫的存储模块塞进内衣口袋，金属灼烧的刺痛让他稍微清醒。通风管道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风声，像某种黑暗中的邀请。沈心怡的手还在发抖，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管道里的空气带着霉味和金属冷却后的酸涩。陆小凡试着移动伤腿，一阵剧痛让他倒吸冷气。“还能走吗？”沈心怡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咬咬牙点头，拐杖在狭窄空间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林溪的键盘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焦躁。
“我在追踪信号残留……他们用了多重加密。”陆小凡抹了把脸上的灰，汗水混着铁锈留下黏腻的触感。“先离开这鬼地方。”通风管道向上延伸，黑暗中只能靠触觉摸索。沈心怡突然停下脚步，手指抚过管壁某处。
“这里有标记。”陆小凡凑近看去，隐约辨认出刻痕组成的箭头。“不是官方符号。”林溪插话，“像是临时留下的路标。”他们顺着箭头方向爬行，管道逐渐变宽。远处传来细微的机器嗡鸣，空气流动加快。
沈心怡从背包掏出便携显示器，接上存储模块。“数据部分损坏，但还能读取一些日志。”屏幕蓝光映亮她疲惫的脸。陆小凡靠坐在管壁，伤腿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他想起医疗点那个眼线总爱哼的小调，现在成了误导敌人的工具。
林溪突然压低声音，“有动静……上方管道。”沈心怡迅速关掉显示器，黑暗重新笼罩。靴子踩在金属上的回声由远及近，这次不止三个人。陆小凡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工具袋。脚步声在头顶管道停顿片刻，然后继续向前。
“巡逻队换班了。”林溪在频道里小声说，“他们没发现我们。”沈心怡重新打开显示器，快速滑动屏幕。“找到些内部通讯记录……提到几个代号。”陆小凡凑过去看，那些陌生代号让他眉头紧锁。通风管道突然轻微震动，细灰从上方落下。
“自毁程序可能波及到其他区域。”沈心怡收起设备，“得尽快找到出口。”他们继续向前爬行，管道开始向下倾斜。前方出现微弱光亮，空气变得清新些。林溪突然兴奋地说：“信号通了！我定位到你们在滨江工业区下方。”
陆小凡加快速度，光亮处是个通风口。透过栅栏能看到夜空和远处建筑轮廓。沈心怡检查栅栏螺丝，“可以从这里出去。”但就在她动手时，下方传来车辆引擎声。两辆黑色厢型车停在废弃厂房前，车上跳下更多武装人员。
“清除者……”陆小凡压低声音。沈心怡迅速后退，“他们封锁了出口。”林溪在耳机里咒骂，“整个区域都被包围了。”他们被迫退回管道深处，黑暗中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陆小凡握紧拐杖，伤腿的疼痛此刻变得尖锐。
沈心怡突然指向侧壁，“那里有个检修口。”隐蔽的金属门几乎与管壁融为一体。陆小凡用拐杖撬开门栓，里面是更狭窄的垂直通道。“向上通往哪里？”林溪快速查询老旧图纸，“可能是以前的货运电梯井，但不确定是否还能用。”
他们挤进垂直通道，沈心怡率先向上爬。铁梯冰冷粗糙，陆小凡每爬一级都感到腿骨摩擦的剧痛。上方传来沈心怡惊喜的声音，“有个平台！”陆小凡奋力爬上平台，发现这是个废弃控制室。布满灰尘的仪表盘闪着零星指示灯，墙上挂着褪色的管网图。
沈心怡仔细研究那张图纸，“看这些标记……连接着数据中心和几个政府建筑。”林溪接入控制系统，“试试能不能启动备用电源。”仪表盘突然亮起几盏灯，控制台发出低鸣。但几乎同时，警报声从下方管道传来。
“他们发现我们了！”沈心怡冲向控制室另一端的门。陆小凡最后瞥了眼管网图，那些交错线条像血管延伸向城市心脏。门后是向上楼梯，他们拼命奔跑。伤腿疼得几乎麻木，陆小凡全靠意志支撑。
楼梯顶端是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沈心怡用力推开，夜风裹着雨水扑面而来。他们站在某栋建筑天台，下方城市灯火通明。林溪长舒一口气，“总算出来了……”但她的声音突然卡住，“不对，这坐标是……”
远处夜空升起信号弹，红色光芒照亮周围建筑轮廓。陆小凡认出那是警局大楼的方向。沈心怡脸色发白，“我们被引到陷阱中心了。”天台风很大，吹得人站立不稳。陆小凡靠在栏杆上，存储模块在口袋里发烫。
林溪声音带着绝望，“所有通道都被封锁了。”陆小凡却突然笑了，雨水顺着他脸颊流下。“至少我们拿到了这个。”他拍拍口袋，“现在该想想怎么用。”沈心怡望向远处闪烁的警灯，眼神逐渐坚定。“那就让他们见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