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泥沼如同亿万条滑腻的毒蛇,缠绕着江小川的双腿,每一次试图移动都带来巨大的阻力,消耗着所剩无几的体力。恶臭几乎凝成实质,混杂着腐烂植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那是“死亡瘴沼”的毒瘴。他靠在那根半沉入泥水的巨大朽木上,剧烈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肺部火辣辣地疼。右肩的伤口浸泡在污浊的泥水里,刺痛钻心,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星尘被他小心地托举着,尽量让她远离污浊。小家伙的小脸在薄雾中显得煞白,纯净的银蓝眼眸里盛满了对这片污秽死地的恐惧和不安,小手死死攥着江小川胸前的衣襟,微弱的星辉护罩顽强地隔绝着试图靠近的泥点。“爸爸…冷…臭臭…” 细弱的精神意念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肩上的铁砧更是糟糕。他半个身子泡在泥水里,脸色灰败如死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泥水渗入他破烂猎装下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情况在急剧恶化。
“撑住…都撑住…” 江小川咬着牙,声音嘶哑地像砂纸摩擦。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动鸿蒙系统。
【宿主:江小川】
【状态:重伤(右肩撕裂伤、能量透支、瘴气侵蚀-轻度)】
【鸿蒙点:3872】
【当前环境:高浓度混合瘴气(神经麻痹、致幻、侵蚀性)、低温泥沼、未知生物威胁】
【警告!环境威胁等级:高危!建议立即脱离!】
系统冰冷的提示如同催命符。鸿蒙点看似不少,但在这种绝境下,能兑换的救命之物却捉襟见肘。高级解毒药剂?动辄数千点,杯水车薪。能量护盾?消耗巨大,在这泥沼中移动艰难,撑不了多久。他的目光扫过储物空间,最终定格在几样东西上:仅剩的几块**星光板砖**,几瓶效果未知的**低级解毒丸**,还有那枚此刻显得异常关键的**漆黑令牌**。
令牌表面,那道爪痕印记的微光已经彻底隐去,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漆黑。但刚才那瞬间的干扰脉冲,无疑救了他们一命。
“星火…” 江小川默念着这个充满敌意的代号,目光落在昏迷的铁砧身上。这个代号“铁砧”的年轻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值得“星火”如此不顾一切地追杀,甚至喊出“死活不论”?
就在这时,怀中的星尘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呜咽。她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眉心的星辰印记骤然变得黯淡,笼罩着她的那层薄薄星辉护罩也剧烈波动起来,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星尘!” 江小川大惊失色。
【警告!共生体‘星尘’遭受高浓度混合瘴气侵蚀!星源力场被动防御过载!本源星辉消耗加剧!】
【状态:能量枯竭(临界)、精神萎靡、生命体征下降!】
系统的警告如同重锤砸在江小川心上!他这才猛然意识到,星尘一直维持着那层护罩!这层护罩不仅保护着她自己不受泥水污染,更在无形中过滤稀释了周围涌向他和铁砧的毒瘴!她小小的身体,承受着远超负荷的环境压力!
“停下!星尘!快停下!” 江小川在精神连接中焦急地大喊,试图阻止她继续消耗本源力量。
“不…爸爸…坏气气…挡…” 星尘传递过来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倔强和虚弱。她小小的眉头紧锁,努力维持着那层越来越稀薄的星辉。
看着女儿痛苦坚持的模样,江小川心如刀绞。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让星尘休息!
他挣扎着,将铁砧的身体从泥水中用力拖起,让他趴在朽木露出水面的部分,避免口鼻被泥水淹没。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星尘也放在朽木上相对干燥的位置。“乖,星尘,省点力气,爸爸再想办法。”
星尘蜷缩在冰冷的朽木上,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星辉护罩缩小到仅仅覆盖她自己,光芒黯淡得如同萤火。她努力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
安置好两人,江小川深吸一口带着浓烈恶臭的空气,强迫自己思考。系统地图在这里完全失效,只有一片代表未知危险的深红色警告区域。浓雾遮蔽了视线,根本无从辨别方向。唯一能指望的……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漆黑令牌上。刚才的干扰脉冲,证明这东西绝非凡品。那个神秘的暗影,留下它,难道仅仅是作为“信物”?
江小川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向令牌。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他又尝试注入一丝微弱的星力(源自星尘共生,极其稀薄),同样泥牛入海。令牌冰冷沉寂,仿佛只是一块顽铁。
“该死!” 江小川低骂一声,焦躁感几乎要将他吞噬。难道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这死亡沼泽里乱撞?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猛地从储物空间取出一块**星光板砖**!意念催动,体内残存的力量艰难注入。
嗡!
星光板砖内部流淌的星点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但穿透力极强的银白光柱!光柱如同利剑,狠狠刺入前方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奇迹发生了!
当星光板砖的光芒照射到某个特定的方向时——大约是正前方偏左三十度左右——那枚一直毫无动静的漆黑令牌,其表面的爪痕印记,竟然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那闪烁极其短暂,若非江小川全神贯注地盯着,几乎无法察觉!
而当光柱移开,令牌立刻恢复沉寂。
“指引?!” 江小川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令牌竟然对星光板砖的能量有反应?它在指向某个方向!
虽然不明白原理,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曙光!他立刻将令牌紧紧握在左手,右手高举着持续发光的星光板砖,如同举着一盏探照灯,缓缓转动方向。
左转,令牌无反应。
右转,令牌无反应。
当他再次将光柱对准那个特定的角度时——爪痕印记再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方向确认!虽然不知道终点是什么,但至少有了一个前进的目标!
“有路了!星尘,坚持住!” 江小川精神一振,疲惫的身体仿佛又涌起一丝力气。他先将星尘小心地抱起,让她趴在自己背上,用一根坚韧的藤蔓将她和自己牢牢捆在一起。星尘微弱地“嗯”了一声,小手环住他的脖子,小脑袋无力地靠在他颈窝。
接着,他转身,咬紧牙关,将泥水中昏迷的铁砧再次扛上受伤的左肩。巨大的重量压得他伤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但他死死撑住。右手则高高举着持续发光的星光板砖,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坚定地指向令牌所指引的方向。
跋涉,再次开始。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泥沼的吸力,伤口的剧痛,铁砧沉重的身躯,星尘微弱的呼吸,还有那无孔不入、令人头晕目眩的恶臭瘴气,都在疯狂地消磨着他的意志和体力。星光板砖的光芒是唯一的方向标,也是黑暗中最大的靶子,但他别无选择。
他只能走,不停地走,朝着那个未知的、令牌指向的“希望”之地。
时间在浓雾和泥泞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走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更久?江小川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星光板砖的光芒都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他的能量快耗尽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倒下时,前方浓雾中,星光板砖的光柱边缘,隐约勾勒出了不一样的轮廓。
不再是单调的朽木和浮萍。那似乎是……一片相对干燥的、微微隆起的土丘?土丘的阴影里,仿佛还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而此刻,左手紧握的令牌,爪痕印记的闪烁频率明显加快了一丝!像是在确认目标!
“到了…快到了…” 江小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榨干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片土丘奋力跋涉过去。
越靠近,土丘的轮廓越清晰。那的确是一片被巨大榕树气根盘绕、高出泥沼水面约半米的不规则土丘,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沉的苔藓,在星光照射下泛着湿漉漉的幽光。土丘靠里的位置,一个被无数藤蔓和蕨类植物半掩着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显露出来,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散发着比外面更阴冷的气息。
洞口边缘的石壁,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仿佛被巨力硬生生撕裂开的痕迹,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苔藓和地衣,显得古老而怪异。
令牌的闪烁变得清晰而稳定,直指那个幽深的洞口。
江小川心中稍定,至少暂时脱离了泥沼。他艰难地爬上土丘,将背上的星尘解下,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的苔藓上。小家伙已经昏睡过去,气息微弱但平稳,眉心的星辰印记黯淡无光。他又将肩上的铁砧卸下,平放在星尘旁边。铁砧的状况更糟了,伤口被泥水泡得发白肿胀,体温低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
必须立刻处理伤口!否则铁砧撑不过今晚!
江小川喘息着,准备从储物空间取出清水和伤药。然而,就在他精神稍有松懈的刹那——
异变陡生!
“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摩擦声毫无征兆地从洞口深处传来!紧接着,一片令人作呕的、浓烈的腥风猛地从黑洞中喷涌而出!
江小川汗毛倒竖,猛地抬头!
只见在那幽深的洞口,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地狱的灯笼!紧接着是四点、六点……密密麻麻的猩红光点挤满了洞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甲壳摩擦声,一个庞然大物正从黑暗中缓缓挤出!
首先探出的,是几对粗壮、覆盖着漆黑油亮甲壳、长满倒刺的狰狞步足!每一根都粗如成年人的手臂!紧接着,一个覆盖着厚重棱形甲壳、形似放大了千百倍蜈蚣头部的恐怖头颅伸了出来!两根如同巨钳般的漆黑颚牙开合着,滴落着腥臭的黏液。头颅上方,是数十只密密麻麻排列的猩红复眼,冰冷地锁定了土丘上的三个“猎物”!
这赫然是一条栖息在洞中的、变异的**沼泽巨甲蜈蚣**!它显然被持续的光源和活物的气息惊动了!
“吼——!” 巨蜈蚣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鸣,腥风扑面!它庞大的身躯正加速从洞中挤出,目标直指离洞口最近的江小川!
刚出狼窝,又入虫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