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某些角落却开始焕发出别样的活力。钟伯领着江小川，穿行在迷宫般的后巷中，最终停在了一扇毫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没有招牌，没有灯光，只有门上一个模糊的摄像头微微转动了一下。
钟伯上前，有节奏地敲了七下门，三长四短。
铁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隙，一双警惕的眼睛在门后扫视。看到是钟伯，那目光稍微缓和了些，但看到身后的江小川，又带上了审视。
“老钟？稀客啊。这生面孔是？”门后的声音沙哑低沉。
“我新收的学徒，带出来见见世面，懂规矩。”钟伯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小卷钞票。
门后的人掂量了一下钞票，嗯了一声，铁门这才完全打开，露出后面向下的、灯光昏暗的楼梯。一股混合着烟味、香水味、陈旧物品和隐约能量波动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这就是钟伯所说的“私人交流会”——一个隐藏在都市下的、进行灰色交易的暗市。
走下楼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被改造成了集市的模样，一个个摊位随意摆放，售卖的东西千奇百怪：真假难辨的古董、带有微弱能量波动的矿石、各种用途不明的药剂、甚至还有一些被关在笼子里、眼神惊恐的小型异化生物。来往的人也都形色各异，有穿着考究的收藏家，有眼神锐利的掮客，也有浑身煞气的亡命徒。
钟伯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环境颇为熟悉。他没有急于摆摊，而是先带着江小川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看似在闲逛，实则在观察情况和寻找合适的目标。
江小川的【环境危险预知】在这里持续传来微弱的、杂乱的刺痛感，说明不少东西都带有一定危险性或异常。他也注意到，有几个摊位的主人，身上隐约散发着和坤哥类似的气息，但并没有看到扭曲星辰的烙印。
最终，钟伯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停下，从怀里掏出那个厚实的皮袋，却没有完全打开，只是解开袋口，让里面几块“瘟石”的气息极其微弱地泄露出一丝。他自己则拿出一包普通的草药摊开，摆出一副售卖药材的架势。
“等着。”钟伯对江小川低声道，然后便闭上眼睛，如同老僧入定。
江小川警惕地站在一旁，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瘟石那独特而令人不适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在这群嗅觉灵敏的“专业人士”中，如同滴入油锅的水，很快引起了注意。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学者模样的中年男人率先走了过来。他推了推眼镜，目光精准地落在钟伯脚边的皮袋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
“老先生，您这袋子里……似乎有些特别的东西？”男人语气温和，带着探究。
钟伯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山里捡的石头疙瘩，没什么特别的。”
“哦？”男人笑了笑，蹲下身，似乎想看得更仔细些，“我对地质学有些研究，感觉这石头的质地很罕见啊，似乎……蕴含着某种独特的能量 signature？”他用了英文词汇，显得很专业。
“听不懂你说啥。”钟伯继续装傻，“就几块破石头，看着晦气，准备找个地方扔了。”
“别啊。”男人连忙道，“我对这种独特的标本很感兴趣，如果您愿意割爱，价格好商量。”他伸出五根手指。
钟伯嗤笑一声，摇摇头，重新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男人碰了一鼻子灰，脸色有些尴尬，但眼中的兴趣更浓了，却没有立刻加价，而是起身走到不远处，拿出手机低声说着什么。
很快，又陆续有几个人被吸引过来，试探着询问皮袋里的东西。钟伯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就报出一个高得离谱、明显不想卖的价格，将大多数人劝退。
但江小川注意到，真正有心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隐藏在人群里，暗中观察。其中包括那个学者模样的男人，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里的神秘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帮派头目的壮汉。
鱼饵已经撒下，就等真正的大鱼咬钩了。
就在这时，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几个穿着黑色制服、行动干练、面无表情的人走了进来。他们并没有刻意隐藏身份，制服肩上那个被橄榄枝环绕的盾牌徽章清晰可见！
基金会的人！他们竟然也来了！
暗市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不少摊主下意识地收起了某些过于扎眼的货物。
基金会为首的是一个短发利落、表情冷峻的女人，她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全场，很快也注意到了钟伯这个角落的异常，以及那几个对皮袋格外关注的人。
她带着人径直走了过来。
“各位，请出示一下你们的交易许可证明。”冷峻女人公事公办地说道，目光却落在钟伯的皮袋上。
钟伯慢吞吞地睁开眼，一脸茫然：“什么许可？俺就卖点自家采的草药，也要许可？”
旁边那个学者模样的男人则微笑着拿出一个证件：“基金会的外勤干事，凯琳女士？我是市博物馆的研究员，这是我的证件。我只是对这位老先生的一些……地质标本很感兴趣，正在进行学术交流。”
黑袍人和帮派头目则默不作声，悄悄向后退去，似乎不想和基金会正面冲突。
凯琳检查了一下学者的证件，还算客气地归还，然后目光再次锁定皮袋：“这个袋子，我们需要检查一下。”
钟伯顿时“急了”，一把抱住皮袋：“你们干啥？抢东西啊？这里可是有规矩的地方！”
“我们怀疑里面装有未登记的危险异常物品，根据《异常物品管制条例》，有权进行检查。”凯琳语气冰冷，不容置疑，身后两名队员上前一步。
眼看冲突就要爆发！
突然！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停在了暗市入口的上方！紧接着，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警察！临检！所有人原地不动！”
地下暗市瞬间炸开了锅！人群骚动起来，摊主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试图从其他出口逃离！
基金会的凯琳脸色一变：“怎么会有警察？谁走漏的消息？！”她顾不上钟伯的皮袋了，立刻指挥队员，“优先控制出口！不能让他们干扰收容！”
场面一片混乱！
钟伯却趁此机会，一把拉起江小川，低喝一声：“走！”
他如同游鱼般，带着江小川钻进混乱的人群，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堆满杂物的应急通道，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直到跑出好几条街，确认身后无人跟踪，两人才停下来喘气。
“妈的……基金会这帮家伙，真是阴魂不散！”钟伯骂骂咧咧，但脸上却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他拍了拍那个皮袋，“不过目的达到了。经他们这么一闹，‘西郊水库边捡到古怪石头’的消息，今晚就会传遍该知道的圈子。赵天豪有的头疼了！”
江小川回想刚才的一幕，尤其是警察恰到好处的出现，心中了然：“钟伯，那警察……？”
钟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总得有几个‘热心市民’看不惯这种非法集会，匿名举报一下嘛。”
老狐狸！果然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两人回到回春堂，已是深夜。刚推开院门，却见林晚晴脸色苍白地等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江大哥……钟伯……你们刚走不久，有人……有人从门缝塞了这个进来……”
江小川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冷冰冰的字：
【明晚十点，东郊废车场，一个人来。想知道‘种子’的事，就别耍花样。——K】
K？坤哥？！
他果然找上门了！而且，他竟然知道活性种子的事情？！
江小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第22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