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婆家热闹温馨的氛围里抽身,坐上面包车摇摇晃晃回到小盾乡,再走上那条熟关兴公路时,心里那份被暖意填满的充实感,渐渐混入了一丝急切。两天没回山洞了,不知道大黄它们怎么样了?留给它们的食物和水够不够?
离山洞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就听见了一阵焦躁的、夹杂着呜咽和抓挠声的动静。我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上最后一段坡。
刚到平台,四个毛茸茸的身影就像炮弹一样从洞口窜了出来!是大黄、大黑、花姑娘和灰姑娘!它们围着我们,激动得上蹿下跳,尾巴摇得像风车,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带着委屈的“呜呜”声,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地蹭我们的手和腿,好像生怕我们再次消失一样。
“好了好了,回来了回来了!”我赶紧蹲下身,挨个抚摸它们有些凌乱的毛发,心里又心疼又愧疚。两天不见,它们好像瘦了点,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不安。洞口那个我们用来喂食的破瓦盆,舔得干干净净,连点渣子都没剩。旁边储水的大竹筒也见了底,歪倒在地上。看来这两天,它们是又饿又渴,肯定一直趴在洞口盼着我们回来。
“饿坏了吧?马上给你们弄吃的!”小九和小娴也心疼地搂住狼崽们的脖子,轻声安抚。
爸妈看着我们和狼崽们亲昵的样子,眼神里有些复杂。妈妈微微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爸爸则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目光最后落在那个阴暗的洞口,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赶紧忙活起来。我和小九去附近的小溪边打来清澈的泉水,把大竹筒重新灌满。小娴拿出我们从外婆家带回来的、特意留下的几根肉骨头和一些吃剩的饭菜,混着杂粮,给狼崽们拌了一大盆吃食。它们立刻围上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发出满足的“呱嗒”声。
安顿好狼崽们,我们才和爸妈一起走进山洞。洞里和我们离开时一样,阴冷、潮湿,只有那盏蜡烛跳动着微弱的光。虽然这里是我们住了这么久、赖以栖身的地方,但从外婆家那亮堂温暖的房子回来,再对比眼前这个昏暗的“家”,那种落差感格外强烈。
妈妈环顾了一下四周,摸了摸冰冷的石壁和简陋的草铺,眼圈又有点发红,低声对爸爸说:“这孩子……真是苦了他们了……”
爸爸没说话,走到洞口,望着对面山坡上那个只有四面墙、空空荡荡的新房空空的屋顶,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他转过身,对我们说:“平萍,小九,小娴,这两天在外婆家也歇够了。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地气也上来了。明天,咱们就动手!先把盖房子要用的材料备齐!”
“对!”妈妈也振作起精神,“先把房顶的木料、水泥准备起来。你后外公说了,他认识镇上的打板工人,工钱便宜活干的好。木头,咱这后山就有现成的,选那直溜、结实的松木砍下来,晾干了就能用。”
盖房子!这三个字像有魔力,一下子驱散了我们心头那点从外婆家回来的不适应和对比产生的失落。对!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新房子了!亮堂堂、暖烘烘的新房子!
第二天天不亮,我们就起来了。爸爸带着我和小九,拿着柴刀和锯子上了后山。春天的山林,充满了生机,树木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我们仔细挑选着碗口粗、笔直挺拔的松树,爸爸有经验,知道哪种木头耐腐、承重好。砍树是个力气活,爸爸主刀,我和小九帮忙清理枝杈,再把砍倒的树干锯成合适的长度。虽然累得满头大汗,手上磨出了水泡,但看着一根根圆木堆放在新房地基旁边,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妈妈和小娴也没闲着。妈妈带着小娴,把新房地基里的碎石、杂草清理干净,又用铁锹把地面大致平整了一下。小娴人小,但也拿着小耙子,认真地帮着妈妈把土块敲碎。
大黄它们好像也明白我们在干什么,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顾着玩闹,而是安静地趴在不远处看着,有时还会帮忙叼一根小树枝过来,像是在尽自己的一份力。
接连几天,我们都在为盖房子忙碌着。爸爸又去了一趟镇上,找后外公联系,定好了打板子用的材料,付了定金,说好等木料备齐了就送过来。我们继续上山砍树、运木料。新房旁边堆放的木料越来越多,看着就像积攒起的希望,一天比一天厚实。
这天下午,我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幺叔唐小龙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山路上。他这次没空手,背了个小背篓,里面装着几个红薯和一把青菜。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忙碌的景象,看着新屋旁边堆积的木料,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他踌躇了一下,才走过来,把背篓放下,对爸爸说:“二哥,二嫂,妈……让我给你们送点菜来。听说……你们要盖房子了?”
爸爸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把汗,语气平淡:“嗯,开春天好,抓紧把房顶盖上。”
幺叔看了看堆着的木料,又看了看爸爸和我磨出茧子的手,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哦……那……那挺好……有啥要帮忙的,就说一声。”说完,他好像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儿,就转身下山去了。
看着幺叔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明白,这肯定又是奶奶派来打探消息的。她大概没想到,爸妈回来这么快就动真格的要盖房子了。她是不是又在心里算计着什么?不过,我们现在顾不上想这些了。我们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为我们自己的家,添砖加瓦。
眼前的木料堆,山下的瓦片订单,还有我们流淌的汗水,都比老唐家那些猜忌和算计,要真实得多,也重要得多。这个春天,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把那个漏风漏雨的山洞,变成遮风避雨、真正亮堂温暖的家!谁也阻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