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古籍带来的线索,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苍曜和苏叶心中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希望与危险并存,通往生路的钥匙,偏偏悬挂在最为险恶的绝地之上。
苍曜并未立刻行动。作为部落的王,他不能仅凭一本残破古籍上的模糊记载就贸然深入险境。黑风峡虽已平定,但黑蝎部落的残余势力是否清剿干净?部落内部是否还有隐藏的叛徒?与“暗影之眼”相关的威胁是否仅有黑蝎一族?这些都是他必须优先理清的问题。
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部落的整顿和情报的搜集上。岩爪带领的侦察小队被派往更远的区域,探查其他相邻部落的动向,尤其是那些可能与“暗影之眼”有勾结嫌疑的。对内,苍曜借着莉娜事件的余波,进行了一次更彻底的梳理,几个原本就立场摇摆、与大巫过往甚密的边缘人物被严密监控起来,整个银月部落如同被梳理过的狼毛,变得更加顺滑而警惕。
苏叶则完全沉浸在了对那本古籍的研究和药剂准备中。她几乎住在了配药间,灯火常常亮至深夜。除了进一步尝试优化安神和稳定能量的药剂,她开始着重研究对抗邪能侵蚀和诅咒影响的药方。她利用雪团子对邪恶气息的敏感,来测试各种草药配方对模拟邪能(用少量从俘虏身上提取的、被净化后的残留污秽气息)的反应,虽然进展缓慢,却也摸索出了一些具有微弱抵抗效果的草药组合。
同时,她也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精神力。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奇异的能量,无论是苍曜的银狼之力、始祖本源,还是邪能、诅咒,本质上都是一种能量的体现。她隐约觉得,若能更好地掌控和运用精神力,或许不仅能提升医术,在未来可能面对的危机中也能多一份自保之力。她尝试着用精神力去感知草药的药性,去引导药力的融合,甚至去安抚受伤战士躁动的气血,虽然效果细微,但却是一个全新的方向。
这期间,她和苍曜的交流大多围绕着部落事务和药剂进展,简短而高效。但一种无言的默契却在悄然增长。他会在深夜议事结束后,习惯性地走到侧殿外停留片刻,感知到里面平稳的气息和隐约的药香才会离开。而她,也会在他因压制诅咒而脸色不佳时,默不作声地将新调配的药剂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晚,苏叶终于将古籍中所有能辨认的文字和图案都誊抄、整理完毕,并附上了自己的推测和注释。她揉着酸涩的眼睛,走出配药间,发现苍曜竟坐在外间的石椅上,似乎是在等她。
“还没休息?”苏叶有些诧异,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疲惫,眼下的阴影清晰可见。
“等你。”苍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指了指面前石桌上摊开的一张简陋地图,上面标注着祖地的大致轮廓,核心区域被一个醒目的红色标记圈出,“三日后,我前往祖地核心。”
苏叶的心猛地一紧:“这么快?都安排好了吗?”
“嗯。”苍曜颔首,“岩爪已肃清周边,部落防御已重新部署。此行不宜人多,我独自前往。”
“独自?”苏叶脱口而出,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祖地核心如今是何等险地,他竟要孤身犯险?
“人多反而累赘。”苍曜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况且,有些力量,不适合被太多人看见。”他指的是始祖本源与邪能、诅咒可能引发的激烈冲突。
苏叶沉默了片刻,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快步走回配药间,抱出一个准备好的、塞得满满的兽皮包裹。
“这些你带上。”她将包裹推到他面前,一一解释道,“这是加强版的安神药剂和稳定药丸,分量足够。这是用银叶草和光菌林残骸提炼的净化粉,对邪能有一定克制,关键时刻或许能争取时间。这是最高效的止血生肌粉和解毒剂,还有几种应对不同伤势的绷带……还有这个,”她最后拿出一个小巧的、用柔软兽皮缝制的护身符一样的东西,里面鼓鼓囊囊的,“这里面混合了月光苔的孢子和我特制的宁神香料,贴身佩戴,或许能帮你稳定心神,抵抗诅咒的低语。”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准备都塞给了他,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沉甸甸的担忧也一并打包进去。
苍曜看着桌上那一大包东西,又抬头看着苏叶因为熬夜和担忧而显得更加清瘦的脸庞,那双金银异瞳中冰冷的外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他从未被人如此事无巨细地关怀和准备过。
“多谢。”他伸出手,不是去拿包裹,而是轻轻握住了苏叶还在整理药包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常年握武器留下的薄茧,却异常稳定。苏叶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一股暖流从相触的皮肤瞬间蔓延至全身,让她脸颊有些发烫。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苏叶抬起头,望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苍曜凝视着她,许久,才低沉而郑重地应了一声:“嗯。”
他没有多做停留,松开手,拿起那个沉重的包裹,转身大步离开了侧殿。
苏叶站在原地,手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牵挂。
三日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苍曜一身轻便的黑色皮甲,银发束起,如同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银月部落,向着那片被邪能笼罩的祖地核心进发。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站在主屋最高处、凭栏远眺的苏叶。
她看着那道孤绝而坚定的银色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紧紧握住了胸前那枚苏叶形的翠玉药符——那是她穿越时唯一带来的物品。
“我会守好这里,等你回来。”她在心中默默起誓。
晨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角,天际,第一缕曙光正试图撕裂沉重的夜幕。
而就在苍曜离开后不久,一只负责在部落外围巡逻的小队,在边境线附近,发现了一些不属于任何已知部落的、诡异的脚印和残留的、微不可查的黑暗能量痕迹,方向,隐隐指向部落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