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苍曜与石林深处的邪物陷入苦战之时,银月部落也并未迎来真正的安宁。
苏叶送走苍曜后,心头那份不安始终萦绕不散。她强迫自己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指挥着薇尔娜和学徒们加紧配制净化药剂,清点库存,并开始尝试利用月华草和其他几种宁神草药制作能够抵御精神低语的熏香。
然而,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逐渐收紧的绳索,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这压力不仅仅来自于对苍曜的担忧,更仿佛源自部落本身,源自脚下这片土地。
下午,当她正在教导两名学徒如何更精准地分辨几种相似草药的不同药性时,一名负责在部落内部巡逻的战士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困惑与一丝紧张。
“苏叶大人,您……您最好去看看。部落西边,靠近老祭祀广场的那口古井……有点不对劲。”
苏叶心中一凛,立刻放下手中的草药:“怎么回事?”
“井水……井水的颜色好像变了,而且,靠近那口井的人,都说感觉心里发慌,有点喘不上气。”战士描述着,自己也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古井异变?
苏叶立刻带上药箱和几瓶净化药剂,跟着战士快步赶往西边的老祭祀广场。这里曾经是部落举行大型祭祀的地方,后来新的主殿和图腾广场建成后,这里便逐渐荒废,但那口据说连通着地下水源的古井依旧在使用。
还未靠近,苏叶就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熟悉的阴冷气息。越走近,那股令人心烦意乱、隐隐作呕的感觉就越明显。几名原本在附近晾晒兽皮的雌性正聚在一起,指着古井方向低声议论,脸上带着惧色。
苏叶走到井边,探头向下望去。
只见原本清澈的井水,此刻竟然呈现出一种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黑色,仿佛滴入了墨汁,却又未能完全化开。井口周围的石壁上,也隐隐附着着一层滑腻的、类似苔藓却颜色深沉的物质,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腥气。
她取出一根银针,系上细绳,垂入井水中。片刻后提起,银针接触水面的部分,赫然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灰黑!
井水被污染了!虽然程度很轻,但确确实实是那种邪能的气息!
“这口井暂时封起来,任何人不得取用这里的水!”苏叶当机立断,对跟随而来的战士命令道。她心中警铃大作,水源被污染,这在任何时代都是足以引发恐慌和灾难的大事!
她立刻取了些水样,准备带回巫医堂仔细分析。同时,她让巡逻的战士立刻去通知岩爪,并派人检查部落其他几处水源地。
坏消息接踵而至。
不到半个时辰,派去检查水源的人陆续回报——部落内另外两口常用的水井,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轻微污染!虽然不如古井严重,但银针测试都显示了邪能反应!
更让人不安的是,一些居住在部落边缘、靠近西侧石林方向的族人开始出现轻微的不适症状,头晕、恶心、情绪烦躁,与之前被低语影响初期的情况类似!
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开始在部落中悄然蔓延。
“是黑潮!黑潮蔓延到我们这里了!”
“连水都不能喝了!我们怎么办?”
“王不在……我们会不会……”
窃窃私语和绝望的论调在人群中流传。
岩爪立刻采取了强硬措施,宣布部落进入紧急状态,统一分配尚未被污染的储备用水,并严厉弹压任何散播恐慌的言论。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阴影已经笼罩了部落。
苏叶站在巫医堂的窗前,看着外面有些混乱的景象,心情沉重到了极点。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水源污染,族人出现轻微侵蚀症状……这说明邪能的影响并非仅仅通过直接接触或精神低语传播,它已经开始渗透环境,从更基础的层面威胁部落的生存!
这绝不是自然扩散能达到的速度和效果!背后一定有人在推动,或者在部落附近,存在一个持续散发邪能的源头!
是石林吗?还是……部落内部,还有未被发现的隐患?
她立刻回到实验台前,开始分析被污染的井水。她发现,水中的邪能浓度虽然不高,但性质极其顽固,常规的煮沸和沉淀几乎无法将其清除。月华净化药剂有效,但若用于净化整个部落的用水,那点产量无疑是杯水车薪。
必须找到污染的源头并切断它!否则,银月部落将不攻自破!
她拿出苍曜留给她的、那枚从黑袍主教身上搜出的黑色令牌,手指摩挲着上面冰冷的噬魂虫图案。大巫联盟……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毁灭吗?
不,不对。从之前的仪式看,他们似乎是在召唤或者迎接某个存在的降临。污染水源,制造恐慌,削弱部落的抵抗力……这更像是在为某种更大的阴谋做准备!
就在苏叶苦思对策之时,薇尔娜脸色发白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用兽皮紧紧包裹的东西。
“苏叶大人!这……这个!刚刚有人在部落大门外的栅栏上发现的!”
苏叶接过那兽皮包裹,入手冰凉而沉重。她缓缓打开,里面的东西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黑红色晶体,约莫拳头大小,不断散发着浓郁精纯的邪能波动,晶体内部,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缓缓流动!而在晶体表面,刻着一个清晰的三弧线滴血印记!
与石林壁画和石碑上的一模一样!
在这块邪异晶体的下方,还压着一片薄薄的、不知由何种兽皮制成的皮纸,上面用暗红色的、仿佛血液书写的文字,写着一行大陆通用语:
“交出生命祭司,否则,银月之水,将化为腐血之泉。”
赤裸裸的威胁!目标直指苏叶!
对方不仅知道她是生命祭司,而且明确表示,水源污染只是开始,如果他们不交出苏叶,整个部落的水源都将被彻底毁掉!
捧着这滚烫而邪恶的山芋,苏叶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用整个部落的存亡来威胁她?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逐渐被暮色笼罩的、陷入恐慌与不安的部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不能连累部落。但她更清楚,就算交出了自己,这些隐藏在暗处的疯子也绝不会放过银月部落。妥协,只会让所有人死得更快。
唯一的生路,就是抗争到底!
她将那块邪异晶体小心地用多层兽皮包裹,施加了一个简单的隔绝能量波动的结界(跟苍曜学的皮毛),然后对薇尔娜沉声道:“通知岩爪长老,召集所有还能战斗的战士和猎人。另外,把我们所有的月华净化药剂都集中起来。”
“苏叶大人,您要……”薇尔娜似乎猜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失。
“他们不是想要我吗?”苏叶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我就亲自去会会他们!看看是他们先把银月之水变成腐血,还是我先把他们的据点连根拔起!”
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苍曜在外奋战时,家园从内部崩塌。
既然威胁的源头可能就在附近,那么,就主动出击!
夜幕,成为了最好的掩护。一场为了守护家园的反向狩猎,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