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缓步走出洞府,来到顾淳身旁。
顾淳就装作没有看到凌霜,自顾自地拆着叫花鸡。
叫花鸡的浓郁香气弥漫开来,竟让辟谷多年的凌霜喉间不自觉地微微滚动。
她迅速收敛神色,故作清冷道:“凡人食物有什么好吃的?”
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顾淳抬起头,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欸?师尊,你怎么又来了?”
“哼,绝峰乃我道场,何处去不得?”凌霜微微扬起下颌,“莫非还需向你请示?”
“师尊说的是。”顾淳从善如流,顺势撕下一只肥美的鸡腿递过去,“刚出炉的,师尊尝尝?”
凌霜别过脸去,喉间再次悄悄一动,傲娇地说:“我不吃凡人食物。”
凌霜虽然实力强大,但她的心思却很单纯。
一切心事全都写在脸上,难以隐藏。
处事经验老道的顾淳一眼就能看出凌霜心里在想什么。
顾淳故意晃悠着鸡腿:“师尊,你就尝尝嘛,很好吃的。”
“不吃。”凌霜还在故作矜持。
顾淳知道凌霜需要一个台阶,他当即神色一黯,语气委屈:“看来师尊不喜欢弟子,不愿意吃弟子做的叫花鸡,弟子好伤心。”
见他如此,凌霜这才仿佛勉为其难地接过:“罢了,念在你一片孝心。”
凌霜朱唇轻启,小心地咬下一口。
鸡肉酥烂脱骨,汁水浓郁,味道极佳。
混合着荷叶清香的汁水在口中漾开,唤醒了她沉睡多年的味蕾。
她自幼清修,何曾尝过这般滋味?
凌霜美眸微睁,细细品味着这陌生而鲜活的刺激。
一旁的大黄早已急得打转,嘤嘤低鸣。
即使它再急,它也没有抢食,而是乖乖等着顾淳投喂。
“大黄,来来来,这是你的。”顾淳又撕下一条鸡腿,给了大黄。
大黄叼住鸡腿,将鸡腿放在地上,然后围着鸡腿转圈,一边转圈还一边扭动着身体,像是萨满在举行眸中巫术。
这是狗子对于食物的最高礼仪!
顾淳则揪下肥嫩的鸡屁股,去掉尾脂腺,满足地送入口中。
鸡屁股是顾淳最喜欢的部位。
顾淳将其称之为金不换。
金不换入口,满口爆香,浓郁的汁水混合着脂肪的浓香在顾淳的口中炸开。
“怎么样?师尊,好不好吃?”顾淳故作随意地问道。
凌霜下意识地点头,随即慌忙改口:“一般。”
顾淳心中莞尔:哼,小样,还跟我装。
凌霜小口啃着鸡腿,优雅依旧。
可她心中却是天人交战。
我到底要不要让他帮我洗脚?
好难说出口啊。
可我要是不说出口,我就无法完成任务了。
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啊?
天道啊,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个简单的任务,就跟上一次一样,随便杀几百个人就能完成的任务?
这个任务太难了……
不知不觉间,凌霜已经将鸡腿吃得干干净净。
“师尊,再来些?”顾淳问。
凌霜犹豫了一下。
顾淳递给凌霜一个鸡翅膀,语气真挚地暗示道:“师尊,您是我唯一的师尊,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您就尽管说,弟子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办到!”
凌霜听闻此言,几乎是脱口而出:“顾淳,我想让你……”
话说一半,羞耻感再次涌上,将她剩余的字句堵了回去。
“让弟子做什么?”顾淳凑近些许,目光纯净。
凌霜倏然冷下脸:“无事,休得多问。”
顾淳略微有一些小失望。
哎,师尊的脸皮还是薄,不好意思说出口,那我就再等等吧,我就不信她能抵抗得住系统的诱惑,反正我等得起!
啃完鸡翅后,凌霜就离开了。
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接下来的两天里,凌霜寻了各种理由出现在顾淳面前,次数明显频繁了许多。
到了第三天,她终于下定决心。
凌霜找到顾淳,语气尽量平稳:“顾淳,入我门下已久,尚未尽过弟子侍奉之责。”
顾淳一拍额头:“哦,对了,我还没向师尊行过大礼呢,师尊你等着,弟子这就行大礼。”
顾淳站在凌霜前方,正准备下跪。
“不必拘泥虚礼。”凌霜迅速打断,“你去准备一盆清水,来为我洗脚。”
凌霜说的很是急促,嘴跟rap一样,生怕说慢了就说不出口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像泄了气一样,紧绷的神色难掩慌乱。
顾淳心中大喜,但还是装出一副清纯的样子,像心思单纯的稚童望着凌霜:“哦,原来是师尊的脚脏了,我现在就去找盆,给师尊洗脚。”
这句话让凌霜面红耳赤,愈发窘迫。
顾淳回到茅草屋,找到了自己唯一的一个洗脸盆,同时也是顾淳的洗脚盆。
这个盆是顾淳还在虚部时,作为外门弟子,领到的生活物资,至今已经用了一年了。
顾淳将盆涮了涮,从水缸里舀上两瓢凉水,再从水壶里倒上一些热水。
身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穿越者,哪怕到了修仙世界,顾淳也保持着喝热水的习惯。
对顾淳来说,喝热水身体好,不拉肚子,热水是这个世界上最健康的饮品。
顾淳试了试水温。
微烫,刚好。
顾淳端着盆,来到凌霜面前。
凌霜凝视着盆中蒸腾的热气,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师尊稍等,我跟你搬个凳子去。”顾淳转身进屋,搬出自己唯一的木凳。
“我……我该如何做?”凌霜罕见地流露无措。
“师尊坐下就行,一切交给弟子。”顾淳语气温和。
“好……好吧。”凌霜依言坐下,身姿依旧挺拔,指尖却微微蜷缩。
顾淳将水盆置于她脚前,蹲下身。
凌霜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交握。
当顾淳伸手握住她右脚脚踝的瞬间,凌霜浑身骤然僵硬,那纤细的脚踝仿若重若山岳,任顾淳如何用力,竟纹丝不动。
凌霜可是明虚境强者,她的力量,岂是顾淳一个小小炼气境能够撼动的?
“师尊,不要紧张,放松些。”顾淳柔声劝慰。
“谁……谁紧张了。”凌霜颊生红晕,强自辩解,却还是悄悄放松了控制。
顾淳这才得以轻轻褪下她右足白色布鞋。
凌霜紧闭双眼,长睫微颤,宛若等待审判。
布鞋褪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包裹在半透明罗袜中的玉足。
那罗袜乃是白玉灵蚕丝所织,是一件防御性法宝,价值不菲。
这罗袜更衬得足型优美玲珑,肤若凝脂,透过丝线脉络隐约可见其晶莹光泽。
罗袜退去,凌霜紧张得脚背紧绷,十趾羞怯地蜷扣,那模样竟有几分稚气的可爱。
顾淳故意凑近些许,调侃道:“师尊的jiao……带着冷香呢。”
凌霜紧咬下唇,羞恼地瞪了顾淳一眼。
“快洗,不要废话。”
面对凌霜这位杀人不眨眼的绝情仙子,顾淳也不敢太过火,小心地将她纤足浸入温水。
随即如法炮制,褪去左鞋左袜。
温热的水流包裹双足,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感顺着脚底蔓延开来。
凌霜自幼修行玉清宗禁术绝情道,断绝一切情感,从未体会过普通人所能享受到的一切。
在她以往的人生中,她只会做两件事。
杀人。
修炼。
除此以外,她什么都没有。
可是自从遇到顾淳以后,她的人生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裂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吃了她以前从未吃过的凡人食物,体会到了热水泡脚的慰藉。
她的心里也不再是一片死寂。
她对眼前这个正在为她洗脚的男子有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这种感觉,若有若无,如羽尖轻挠心扉,捉摸不定,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