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营长放下望远镜,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看向旁边同样被震撼得无以复加的李军班长:“李班长…你们…你们班都会这手了?” 他指的是这种利用环境、心理、以及丧心病狂的串联手法布置诡雷的技术。
李军回过神来,脸上也带着兴奋和后怕交织的复杂表情,用力点头:“报告营长!原理和操作,张胜寒同志和铁路队长都教过!但…但像今天这样,在实战中大规模应用,而且…而且搞得这么…这么‘艺术’,还是头一次!” 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了。
葛营长重重地拍了拍李军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李军一个趔趄:“好!好样的!找个时间,不!等打完这一仗!你们班!必须!给全营的爆破手和工兵好好上上课!这一手!真他娘的好用!太好用了!”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旁边的林营长也立刻凑上来,脸上堆满了热切:“对对对!李班长!我们营也拜托了!务必传授一下!这技术…太关键了!”
李军立刻挺直腰板:“是!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在葛营长和林营长这两位营级指挥官的带领下,加上铁路、王国安、李军班长以及众多战士,一群人干脆也不去加固工事了(反正敌人一时半会儿也冲不过来),就那么齐刷刷地坐在镇子口的掩体后面、石头上、甚至直接坐在泥地上,人手一个望远镜或者干脆眯着眼,津津有味地看着对面山口方向。
他们看着越军的车辆残骸在燃烧,看着幸存的士兵如同惊弓之鸟,在布满死亡陷阱的区域里绝望地试图寻找生路,却又不断触发新的、更加刁钻的爆炸。每一次新的爆炸声响起,人群中都会发出一阵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惊叹或幸灾乐祸的“啧”声。
“嘿!又踩一个!看那烟花!散的!”
“嚯!这伙人学精了,想从左边绕?啧啧啧,左边可是小寒亲自布置的b区核心…完犊子了吧!”
“哎哟!那小子爬树上去了!想居高临下观察?哈哈哈…唐豆!干得漂亮!树上也有‘果子’给他摘!”
气氛竟然变得有些…诡异的轻松?甚至带着点看露天电影的意味。
然而,在这看似轻松的表象下,每一个人的心中,都翻涌着惊涛骇浪。他们看向那个依旧安静坐在石头上、小口喝着奶粉、仿佛眼前一切与她无关的泥泞身影,眼神中的敬畏已经攀升到了顶峰。
这不仅仅是恐怖的计算能力(距离、角度、威力、连锁反应),这更是对人心的精准把控!她完全预判了敌人每一步可能的反应——被炸懵了会慌不择路、看到主路不通会绕行、绕行受阻会试图攀爬观察…她就像一位冷酷的棋手,将敌人的恐惧、侥幸、战术思维都计算在内,然后在这片土地上,为他们量身定制了通往地狱的每一个台阶!
这种将物理杀伤与心理摧毁完美结合的能力,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战斗”的理解范畴。
张胜寒,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再次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在他们心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她不是战士,她是这片战场上,行走的死神,执掌毁灭的艺术家。而他们,有幸(或者说…有惧?)成为了这场毁灭艺术的见证者。
山口方向,爆炸声如同节日里零星的、却威力十足的鞭炮,隔三差五就“轰隆”、“轰”地响起。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一阵新的混乱、惨叫和腾起的烟尘火光。
白眼狼的残兵败将仿佛陷入了绝望的迷宫,无论往哪个方向试探、突围,脚下、头顶、甚至看似安全的掩体后面,都随时可能爆发出致命的金属风暴。
葛营长举着望远镜,看得是既解气又“心疼”(心疼那些被浪费的好雷)。他猛地放下望远镜,对着旁边还在津津有味“看戏”的战士们用力一挥手,嗓门洪亮地吼道:“都他娘的别傻看了!看能看会啊?!机会难得!都过来!给老子站好了!”
他这一嗓子,把附近所有没在警戒哨位上的战士们都招呼了过来。战士们迅速列队,虽然脸上还带着硝烟和疲惫,但眼神都亮了起来,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这用敌人血肉当教具的实战教学课,可太稀罕了!
“看见没?!”葛营长指着远处又一次腾起的火光和烟柱,“敌人用生命和残肢断臂给咱们演示错误答案呢!都给我瞪大眼睛看仔细了!王国安!铁路!唐豆!李军!你们几个,给老子当解说员!每次炸了,都给老子说明白,炸的是哪颗雷?埋在哪?为啥会炸?敌人犯了什么蠢?!”
被点名的几人立刻来了精神。
“是!营长!”王国安第一个响应,他清了清嗓子,指着刚刚平息下去的一个爆炸点,“同志们看刚才那个!位置在山口拐弯后三十米,左侧那个土坎下面!那是1区边缘的一颗绊发雷!伪装成枯藤了!为啥炸?敌人被前面炸怕了,想贴着左边土坎走,以为安全,结果一脚绊上去了!蠢不蠢?记住!以后埋雷,这种视觉死角、心理盲区,是重点!”
他话音刚落,“轰!”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是在右侧山坡中部。
铁路立刻接上,声音沉稳:“这次是3区!看到那个爆炸点旁边那棵歪脖子树没?唐豆的手雷就挂在它朝路方向的横枝上!用的是压发引信改良的松发!敌人想爬坡占据高点观察,结果踩到了树下伪装过的触发板!记住!树上挂雷,高度和伪装是关键!触发装置要隐蔽,更要利用敌人攀爬时的重心不稳!”
唐豆兴奋地补充:“对对对!铁路大哥说得对!小寒姐说了,人爬树的时候,脚底下最不稳,也最不会注意脚下!所以触发板就埋在树根附近的落叶下面!一踩一个准儿!”
紧接着,“轰!轰!轰!” 三声几乎连在一起的爆炸响起,位置分散,却在同一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