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凡尘炼心
病房的洗手间里。
林枫站在镜子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是久卧病床缺乏日照的结果。身形也有些消瘦，但骨架匀称，底子并不差。最关键的，是那双眼睛。
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懦弱少年迷茫而怯懦的眼神，而是如同万年寒潭，深不见底，偶尔掠过一丝仿佛能洞穿虚空的锐利光芒。这具身体虽然脆弱，但灵魂已然是那个征战星空、睥睨万界的北辰战神。
“这具身体，太孱弱了。”他微微皱眉，感受着体内那如丝如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神力，“强行冲破封印，只会导致肉身崩溃。当务之急，是先用最温和的方式淬炼体魄，至少先达到这个世界所谓的‘武者’水准。”
他伸出食指，指尖一缕微弱到极致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轻轻划过手腕。一道细微的血口出现，几滴颜色略显暗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异味的血液滴落在洗手池中。
“三年前的撞击，还有这三年来医院输入的药物，竟然在体内积累了这么多的杂质和隐毒。”林枫眼神微冷，“看来，当初那场所谓的‘意外’绑架，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身为北辰战神，他的感知何等敏锐？即便神力被封，其神念本质依旧远超凡人。仅仅是通过逼出这几滴污血，他就已经察觉到三年前那场事故背后，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刻意痕迹。
“有意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无论是谁，既然我回来了，这笔账，总会慢慢算清。”
他用清水洗净手腕，那细微的伤口在神力因子的作用下，已然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随后，他脱下病号服，换上了三年前入院时的那套衣服。衣服有些旧了，还带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但洗得很干净，显然是母亲定期拿来换洗的。
想到父母，林枫那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真正的涟漪，那是属于“林枫”的情感，也是北辰战神在无尽征战中几乎遗忘的温暖。
“三年植物人，爸妈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压力和白眼球。”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寒意，“该回家了。”
他拉开洗手间的门，步履平稳地走了出去，再也没有看那张病床一眼。
病房外，苏雨晴和王浩竟然还没完全离开。王浩似乎刚刚从林枫那一眼的震慑中缓过神来，正脸色铁青地对苏雨晴说着什么。
“……雨晴，你看到没有？那小子刚才那是什么眼神？跟要杀人似的！我看他是摔坏脑子了！这种神经病，早点划清界限最好！”
苏雨晴秀眉微蹙，她也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疑惑。林枫刚才的表现，太反常了。那种冷漠、那种威严，绝不是一个懦弱之人能伪装出来的。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林枫走了出来。
此时的林枫，换上了简单的白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身形挺拔，虽然消瘦，却给人一种青松般不可撼动的感觉。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没有理会两人，径直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林枫！”苏雨晴忍不住叫了一声。
林枫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王浩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壮着胆子喝道：“废物！站住！苏小姐叫你，你没听见吗？”
林枫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目光落在王浩身上：“你，在跟我说话？”
又是那种眼神！王浩心脏猛地一缩，到嘴边的狠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额角渗出冷汗。他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就像一只对着洪荒巨兽狂吠的吉娃娃，可笑又可怜。
苏雨晴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林枫，你要去哪里？你的身体还需要观察。”
“回家。”林枫言简意赅。
“回家？你刚醒，医生不会同意的！”
“我需要谁同意？”林枫淡淡反问，语气中自然流露的上位者姿态，让苏雨晴一时语塞。
是啊，他是林枫，可他醒来后，似乎就不再是那个需要别人同意才能做事的林枫了。
“还有事？”林枫问道。
苏雨晴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没事了。你……保重。”
林枫不再多言，转身走进刚刚打开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面那对貌合神离的男女隔绝。狭小的空间里，林枫闭上眼睛，神念如同水银泻地，以他为中心，向着整个医院扩散开去。
嘈杂的人声，痛苦的呻吟，医生的交谈，仪器的滴答……无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却被强大的神念瞬间过滤、处理。他“看”到了母亲张蕙兰正提着保温桶，在医院门口和收费窗口的工作人员低声下气地商量着什么，脸上写满了愁苦和窘迫。他“看”到了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眼神不善的青年，正蹲在医院后门抽烟，目光不时瞟向住院部大楼。
“看来，安静的日子，还没那么容易。”林枫心中冷笑。
……
医院大门口。
张蕙兰刚刚为又一天的住院费求了半天情，才换来宽限几天的承诺。她提着给儿子准备的、其实已经没什么营养的清汤，拖着疲惫的身子，正准备回病房，却猛地愣在原地，手中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汤水洒了一地。
她难以置信地捂着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前方，阳光有些刺眼，一个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正微笑着看着她。那笑容，温暖而熟悉，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阴霾。
“妈，我醒了。”林枫走上前，轻轻抱住了母亲颤抖的肩膀，“我们回家。”
“小枫……我的儿啊！”张蕙兰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三年的委屈、辛酸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宣泄出来，“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妈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妈，我真的醒了。”林枫轻声安慰，感受着母亲温暖的体温和激动的情绪，他那颗在星空中冰封了三千年的战神之心，正在一点点融化。这就是亲情，是他不惜一切也要守护的东西。
“好，好，回家！妈这就带你回家！”张蕙兰抹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连忙弯腰想去捡保温桶。
林枫先一步捡起，柔声道：“妈，没事，洒了就洒了，以后我给您做好吃的。”
张蕙兰看着儿子，总觉得儿子哪里不一样了。眼神更亮了，腰板更直了，说话也更有力气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但她只当是儿子大难不死，开了窍，心里只有高兴。
“走，回家，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母子二人相携着，朝着医院外公交站走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充满了希望。
然而，刚走到医院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口，几个吊儿郎当的身影就堵住了去路。正是林枫之前神念探查到的那几个混混。
为首一个黄毛，叼着烟，斜眼看着林枫，咧嘴一笑：“哟，这不是躺了三年的植物人林枫吗？怎么，诈尸了？这是要出院？”
张蕙兰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把林枫护在身后，紧张地说：“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儿子刚醒，你们别乱来！”
“干什么？”黄毛吐了个烟圈，嬉皮笑脸，“不干什么。就是王少吩咐了，让咱们哥几个好好‘关照关照’你这刚醒的儿子，让他清醒清醒，别癞蛤蟆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对苏小姐甩脸子。”
林枫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王浩？动作还真快。看来，刚才那一眼的警告，对方根本没放在心上。
也好，正好用这几只蝼蚁，来试试这具身体恢复了几分力气，也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他轻轻将母亲拉到身后，上前一步，平静地看着黄毛几人：“王浩让你们来的？”
黄毛被他的冷静弄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妈的，王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兄弟们，给我上，打断他一条腿，让他知道知道，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觉悟！”
几个混混叫嚣着冲了上来。
“小枫！”张蕙兰吓得惊叫。
林枫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在旁人看来，他像是吓傻了。但在林枫的眼中，这几个人的动作慢得如同蜗牛，破绽百出。
就在第一个混混的拳头即将碰到他鼻尖的刹那，林枫动了。
他只是看似随意地侧身、抬手、格挡、出拳。
动作快如闪电，简洁到了极致，却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韵律。
“砰！砰！砰！”
几声闷响伴随着惨叫，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混混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重重砸在巷子的墙壁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每人胸口都凹陷下去一小块，显然断了几根肋骨。
剩下的黄毛和另一个混混僵在原地，脸上的狞笑凝固，变成了见鬼般的恐惧。
他们根本没看清林枫是怎么出手的！
林枫缓缓走向黄毛，眼神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你……你别过来！”黄毛吓得连连后退，腿肚子都在打转。
林枫伸手，轻轻拍了拍黄毛吓得僵硬的脸颊，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回去告诉王浩。”
“想玩，我陪他玩。”
“但下次，再敢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掉的，就不只是几根骨头了。”
“滚。”
黄毛如蒙大赦，和另一个混混连滚爬爬地拖起昏迷的同伴，屁滚尿流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林枫转过身，看到母亲张蕙兰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陌生。
“小枫……你……你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林枫微微一笑，挽住母亲的胳膊，语气恢复了温和：“妈，躺了三年，可能老天爷觉得亏欠我，给了我一把子力气。走吧，我们回家，我想吃您做的红烧肉了。”
阳光洒下，巷口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林枫知道，从他苏醒的那一刻起，这座名为天南的城市，注定将因他而风起云涌。而王浩，乃至整个苏家，很快将会明白，他们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战神归来的脚步，无人可挡。
……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