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宴席之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作为新郎官的萧靖渊自然成了众人敬酒的焦点。幸而三皇子萧靖涵与四皇子萧靖轩主动替他挡下了大半。三皇子志在沙场,性情豪爽,酒量颇佳;四皇子则无心权势,只愿做个富贵闲人,性情温和。兄弟三人虽算不得亲密无间,但关系融洽,此刻倒也显得兄友弟恭,其乐融融,为婚宴增添了一份和睦之气。
新房内,萧靖渊提前吩咐备下的席面已然摆好,皆是精致又可口的菜肴。绿云小心地伺候着林薇用了一些,低声劝道:“小姐,您快趁热吃点儿垫垫。嬷嬷说了,只要不自己揭了盖头,便不算坏了规矩。这成个亲规矩真是多,可累坏人了。”
林薇虽饿,却依旧保持着警觉,小声提醒道:“绿云,慎言。此处已非相府,一言一行都需仔细,切记祸从口出。”
绿云立刻意识到失言,连忙捂住嘴,歉然道:“小姐说的是,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林薇语气缓和下来:“无事。你也忙了一整日,定然也饿了,也吃一些吧,别饿着了。”
“多谢小姐体恤。”绿云心中感动,这才在一旁也匆匆用了些点心。
待主仆二人都用毕,绿云命人将残席撤下,室内重新恢复整洁。林薇便又端坐于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婚床上,心中既期待又带着一丝新婚的羞涩与忐忑。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与脚步声,夹杂着青年男子们的笑闹。
“闹洞房了,闹洞房了!听闻六皇子妃国色天香,六殿下可不能金屋藏娇,独享其美,总得让大家伙儿都见见新娘子嘛!” 以宁国侯世子为首的一众年轻勋贵子弟起哄道。
萧靖渊早已拦在门外,他身形挺拔,虽面带笑意,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诸位兄台的好意靖渊心领了。只是我这王妃身子弱,胆子小,实在受不得这般惊吓与喧闹。今日多谢各位前来道贺,靖渊已备下薄礼,聊表谢意。” 说罢,他眼神示意曲奇。曲奇立刻会意,带着一众侍从,半是恭敬半是强硬地将意犹未尽的宾客们引往他处继续饮酒。
众人见萧靖渊护得紧,也知趣,一边笑着散去一边打趣:“瞧瞧,六殿下这可是把新娘子当眼珠子疼呢,连瞧都不让咱们瞧上一眼!哈哈哈!”
待喧闹声远去,萧靖渊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满室红光映入眼帘,他的心也随之安定下来。他反手轻轻合上房门,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那个端坐在床榻上的红色身影。
他并未急着上前,而是先对侍立在一旁的绿云及其他婢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全部退下。绿云虽有些不放心小姐,想留下伺候,但触及萧靖渊温和却不容置喙的目光,终究不敢违逆,与其他婢女一起悄无声息地行礼退出了新房,并细心地将房门掩好。
刹那间,喧嚣尽褪,红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中,只剩下他们二人。萧靖渊一步步走向床前,心跳如擂鼓。
萧靖渊拿起早已备在一旁的赤金喜秤,指尖微紧,带着两世期盼的郑重,轻轻挑开了那方鲜红的盖头。
盖头缓缓滑落,露出林薇精心妆点后的容颜。眉如远黛,目似秋水,颊染胭脂,唇点朱丹,在璀璨凤冠与嫁衣的映衬下,美得不可方物。四目相对的瞬间,周遭万物仿佛皆已虚化,两人的眼中唯有彼此的身影,以及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深深柔情。
萧靖渊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满是珍视。随即,他注意到她发顶那顶华丽却显然分量不轻的凤冠,眉头微蹙,心疼道:“小薇,这冠子太沉了,我不是说了让你先拆下吗?压了这么久,额头可疼?”
林薇迎着他关切的目光,轻轻摇头,唇边笑意温婉:“不碍事的。阿渊,接下来……该喝合卺酒了。”
“好。”萧靖渊依言走到桌前,执起酒壶,特意为林薇斟了浅浅的一小杯,自己则倒了正常分量。他将那小杯酒端到林薇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柔:“来,小薇,你我共饮此杯,从此夫妻一体,甘苦与共。”
手臂交缠,目光交融,两人将杯中酒缓缓饮尽。酒液微辣,却远不及心中澎湃的情意炙热。
饮罢,萧靖渊小心地将林薇扶到妆台前的绣墩上坐下。“小薇,稍坐,我为你拆了这身沉重的行头。”
林薇有些讶异,柔声道:“阿渊,你不必做这些的,唤绿云进来伺候便是。”
萧靖渊站在她身后,透过光亮的铜镜凝视着她,目光深邃而专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挚:“能为你做这些,我心甚喜。” 说罢,他修长的手指便极其轻柔地探入她繁复的发髻间,动作生疏却万分小心,一点点地将固定凤冠的簪钗、华胜逐一取下,唯恐扯痛她分毫。
当沉重的凤冠被彻底卸下,林薇顿觉头上一轻,不自觉地轻轻舒了口气。萧靖渊却眼尖地看到她白皙额间被压出的那道清晰红痕,心尖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他伸出手指,用温热的指腹极轻极缓地在那红痕处揉按着。
“可好些了?”他低声问。
“嗯。”林薇闭着眼,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柔,心中一片安宁暖融。
随后,萧靖渊扬声唤人送了热水进来。亲自拧了温热的帕子,细致地为林薇净面,洗去铅华,露出她原本清丽柔美的容颜。进来送水的绿云见到身份尊贵的六皇子殿下竟如此亲力亲为、珍视备至地对待她家小姐,心中替小姐感到无比高兴,悄悄抿嘴一笑,放下水盆便迅速退了出去,不敢打扰这满室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