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规矩崖,那股无形的规则压迫便越是沉重。空气仿佛凝固,每迈出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琥珀中挣扎,不仅灵力运转滞滞,连思维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顾衍额头青筋暴起,周身气血被压制在体内,只能凭借纯粹的肉身力量前行,每一步都在坚硬如铁的戈壁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梅超风脸色苍白,她阴柔诡谲的功法在此地几乎完全失效,如同被拔去了毒牙的蛇,只能依靠精妙的招式技巧和远超常人的敏捷勉强支撑。
老杰克更是艰难,他本就根基受损,此刻几乎全靠意志力在坚持,林澈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秩序之力护住他周身。
唯有林澈,虽然同样感到巨大的压力,但他识海中的秩序之力,却在这种极致的规则环境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矿石,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那层“秩序剑壳”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主动与周遭的规则之力进行着极其细微的交互、碰撞、融合。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节点,一边连接着自身坚守的秩序核心,一边连接着这片天地古老而森严的“规矩”。
崖底那片残破遗迹,与其说是建筑,不如说是一片由巨大规则刻痕组成的废墟。一些奇形怪状的岩石看似随意散落,实则暗合某种玄奥的阵列。一些先行抵达此地的修士或异类,各自占据着一小块区域,有的盘膝而坐,面露痛苦,似乎在对抗规则侵蚀;有的则状若疯魔,对着崖壁上的刻痕胡乱比划;还有的则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新来的林澈一行人,目光中充满了贪婪与审视。能来到这里的,无一不是心志坚韧或身怀秘术之辈,但也大多被此地的规矩折磨得形销骨立,气息不稳。
林澈四人选择了一处相对偏僻、靠近崖壁的角落暂时落脚。刚一坐下,林澈便感到一股磅礴如海的信息流顺着崖壁上的刻痕汹涌而来,冲击着他的心神。那并非具体的知识或功法,而是最本源的规则碎片——关于“力”的传导、关于“空间”的叠加、关于“存在”的定义……杂乱无章,却又蕴含着至高道理。
“守住心神!”林澈低喝一声,全力运转秩序之力,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掌舵,努力梳理、辨析着这些规则碎片,避免被其同化或冲垮。这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可能心神受损,甚至被此地的规则彻底“格式化”,变成只知遵循固有程式的行尸走肉。
顾衍和梅超风也立刻照做,固守本心,但他们没有秩序之力这种梳理规则的能力,只能凭借强悍的意志硬抗,不一会儿便汗如雨下,面露痛苦之色。
就在这时,几个不怀好意的身影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戾的壮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在林澈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明显状态最差的老杰克和气息起伏不定的梅超风身上。
“新来的?懂不懂这里的规矩?”刀疤壮汉狞笑着,“这片地方,是我们‘裂骨帮’的地盘。想在这里参悟崖壁奥秘?可以,交出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或者……留下这个女人和那个老家伙当‘规矩石’(指用来测试规则变化的活体道具)!”
他身后的几人发出猥琐的笑声,气息锁定了梅超风,显然不怀好意。在这种规则压制下,近身搏杀和人数优势显得尤为重要。
顾衍勃然大怒,就要起身,却被林澈一把按住。
林澈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刀疤壮汉。他的眼神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在刚才与规则碎片的对抗中,他并非全无收获,反而捕捉到了此地“规矩”运行的一丝极其细微的脉络——一种关于“领域”与“界限”的底层规则。
“这里的规矩……”林澈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规则的压制,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强者为尊,没错。”
刀疤壮汉一愣,随即咧嘴笑道:“算你识相!”
“但,”林澈话锋一转,目光如电,“谁强谁弱,不是由人数决定的。”他缓缓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无形的“势”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这并非强大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东西——他脚下所站的这片区域,规则似乎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偏转,变得更加“有序”,更加……倾向于他。
这是他将秩序之力与此地关于“领域”的规则碎片初步融合的尝试!
刀疤壮汉等人脸色微变,他们感觉到周围的压力似乎变了,一种莫名的滞涩感笼罩了他们,而对方那几人所在的位置,却仿佛轻松了一些。
“装神弄鬼!”刀疤壮汉怒吼一声,一拳向林澈轰来。这一拳蕴含着他苦修的蛮力,在此地规则下已是极强的攻击。
然而,林澈不闪不避,只是抬手指向壮汉冲来的路径。秩序之力引动领域内的规则微调——并非改变规则,而是放大规则中关于“阻力”和“惯性”的效应。
壮汉只觉得脚下一滑,仿佛踩在了涂满油脂的冰面上,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挥出的拳头也失去了准头和力道,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去。
早已蓄势待发的顾衍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低吼一声,简单直接的一拳捣出!这一拳没有任何花哨,却将此地规则下所能发挥的肉身力量凝聚到了极致,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壮汉空门大开的胸膛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刀疤壮汉惨叫一声,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乱石堆中,生死不知。
他那些手下目瞪口呆,看着缓缓收拳的顾衍,以及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做却掌控了局面的林澈,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拖起老大,仓皇逃窜。
周围其他窥探的目光也瞬间收敛了不少,充满了忌惮。
林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下看似轻松,实则耗尽了他大半心神,对规则的微调也极其粗糙且短暂。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他第一次在此地,主动运用规则,赢得了战斗。
他看向那高耸入云、刻满规则烙印的规矩崖,眼中燃起更炽烈的光芒。熵主,你想看我们挣扎求生?那便让你看看,在这极致的规矩之下,我们如何以秩序为剑,劈出一条生路!
接下来的日子,林澈四人便在规矩崖下开始了艰苦的修行。林澈不断尝试与崖壁规则共鸣,梳理、领悟,并将所得融入自身秩序领域。顾衍和梅超风则在他的指点下,学习如何在这种规则压制下更有效地运用自身力量,一个将刚猛锤炼到极致,一个将诡谲融入基础。老杰克也尝试感应此地草木金石中蕴含的规则生机,竟也略有收获。
危机与机遇并存,规矩崖下,主角团正在以一种超出熵主预料的速度,适应并成长着。而崖壁深处,某些被规则封印了无数岁月的存在,似乎也因为林澈这缕“异数”秩序之力的到来,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