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越野车在塔兰市狭窄潮湿的街道上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个看起来颇为破败的码头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柴油味和某种腐烂物质的酸臭，各种肤色、衣着简陋的工人在堆积如山的集装箱缝隙间穿梭，吊机的轰鸣和船只的汽笛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脑仁疼。
阿贡跳下车，指了指停泊在稍远处一个相对独立泊位的一艘中型货轮。那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船体上的漆皮斑驳脱落，露出底下红色的铁锈，舷侧刷着白色的船名——“远航号”。
“那就是你们的船，”阿贡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道，“李管家已经安排好了，船长老周是自己人。你们可以直接上船熟悉环境，物资和设备明天凌晨装船。”
林野眯着眼，打量着那艘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寒碜的货轮。这就是要载着他们和那批“科研设备”穿越马六甲的家伙？看起来不太靠谱啊。
“行，知道了。”林野点点头，招呼身后的人，“都精神点，上船看看咱们未来一个月的‘家’。”
一行人朝着“远航号”走去。靠近舷梯时，一个穿着脏兮兮船长制服、头发花白、满脸褶子、叼着个烟斗的老头迎了上来，应该就是船长老周。
“是林老板吧？”老周吐出一口呛人的烟圈，眼神在林野这一行人身上扫过，尤其在唐紫尘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点审视，随即又恢复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我是周洪，这船的船长。房间给你们安排好了，条件有限，将就住。”
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点敷衍，似乎对林野他们的到来并不怎么热情。
“周船长，麻烦了。”林野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心里却暗自嘀咕：这老家伙，眼神有点飘啊。
登上货轮，甲板上堆放着一些缆绳和杂物，几个皮肤黝黑的船员正在懒散地做着日常维护，看到林野他们上来，只是好奇地瞥了几眼，又继续低头干活，似乎对多出来这么一队带着大包小包（主要是装备）的人并不意外。
老周随便指了了指船员舱室的方向，说了句“你们自己找房间安顿，吃饭时间敲钟”，就叼着烟斗晃晃悠悠地回船长室了，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
“妈的，这老梆子，态度够差的。”陈猛压低声音在林野耳边抱怨。
“少废话，先安顿下来。”林野示意了一下。他让陈猛带着那四个队员和键盘去分配房间，放置装备，自己则双手插兜，看似随意地在甲板上溜达起来，唐紫尘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林野表面上是在熟悉环境，东摸摸西看看，一副土包子进城的好奇样，实际上，他暗中已经运转起了《窃天手》的心法。不过这次他不是要“偷”什么东西，而是将那种对能量和“气息”的微弱感知力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触角，感受着这艘船和船上人员的情况。
船体老旧，金属疲劳的气息很重，这正常。大部分船员气息普通，带着常年在海上漂泊的咸腥和疲惫感，这也正常。
但是，当他的感知掠过几个在船舱口附近闲聊、或者假装擦拭设备，眼神却时不时瞟向他们这边的船员时，林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不对劲。
这几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和其他船员没啥区别，但他们身上的“气息”，或者说那种内在的“能量流动”，透着一股子刻意压抑的紧绷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戾气。不像普通水手，倒像是……见过血、藏着事的人。
而且，他们彼此之间偶尔交换的眼神，也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隐秘感。
更让林野起疑的是，其中一个个子不高、动作看起来很麻利的船员，在他目光扫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的位置，虽然隔着衣服，但林野凭借《窃天手》对能量波动的敏感，隐约感觉到那里似乎藏着个硬物，形状……不像工具。
“啧……有意思。”林野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晃悠着，甚至还跟一个正在刷漆的船员用蹩脚的英语搭了句话，问人家这漆啥牌子的，防不防锈。
那船员被问得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野嘿嘿一笑，溜达着走到了船舷边，假装看风景，实则目光扫过整个码头。他发现，在远处一个堆满集装箱的阴影角落里，似乎有镜片的反光一闪而过。
“操，还有望风的？”林野心里骂了一句，这他妈还没出海呢，就感觉掉贼窝里了。
他转过身，慢悠悠地往回走，经过唐紫尘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嘴唇微动：
“船上，有鬼。至少五个，东南角聊天那两个，舱门口擦设备那个矮个子，还有轮机舱那边晃悠的胖子和他旁边那个瘦猴。远处集装箱，可能有望风的。”
唐紫尘墨镜下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她也感觉到了那几丝不协调的“气”。
回到临时分配的舱室，陈猛他们已经把装备都安置好了。房间狭小拥挤，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汗味。
“老板，这破船能行吗？我感觉它开到一半就得散架！”陈猛抱怨道。
键盘则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他的宝贝电脑，连接卫星信号，开始调试设备。
林野把门关上，脸色沉了下来。
“都听着，”他压低声音，“这船上不太平，有内鬼。”
陈猛脸色一变，立刻握紧了腰间的枪柄：“妈的！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突突了！”
“突突你个头！”林野瞪了他一眼，“打草惊蛇怎么办？现在搞不清楚他们是哪边的，是冲着货来的，还是冲着我们来的，或者干脆就是船长老周的人。”
他摸着下巴，眼神闪烁：“不过，有内鬼也好，正好让老子练练手。”
他看向键盘：“键盘，能不能想办法，监听一下那几个有问题的船员的通讯？或者查查他们的底细？”
键盘扶了扶眼镜，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我……我试试！需要时间接入船上的内部网络，或者……靠近他们放置窃听器。”
“猛子，你带两个人，装作熟悉环境，去盯着那几个家伙，看看他们跟谁接触，有什么异常举动。记住，别暴露！”林野吩咐道。
“明白！”陈猛狞笑一下，带着两个队员出去了。
林野又看向一直沉默的唐紫尘：“仙子，麻烦你感应一下，这船上还有没有其他隐藏的高手，或者……那批‘科研设备’到底放在哪里，有什么特别的能量波动。”
唐紫尘微微颔首，闭上眼睛，一股无形的精神力细丝般蔓延开来。
林野自己则靠在舱壁上，回想着刚才感知到的一切。
内应……看来这趟护航，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静了。
不过，这样才刺激，不是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窃天手》，偷天窃地……不知道，能不能把人心里的那点鬼蜮伎俩，也给“偷”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