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裂开的弧度越来越大,叶清欢立刻把玉盒塞进防水袋,反手抽出银簪横在身前。她没动,盯着那处翻涌的泥面,呼吸压得极低。
萧景琰靠在石碑边缘,一只手撑着膝盖,脸色发青。他刚想开口,一股震动从脚底传上来,整个人晃了半步。
“别说话。”叶清欢抬手拦住他,指尖贴上石碑底部。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爬上来,那震动不是来自生物,更像是某种结构在启动。
她迅速摸出药罐,贴在耳边晃了一下。里面的念气微弱跳动,频率和脚下的震感同步。她立刻明白——这不是敌人,是机关。
“这地方要变了。”她低声说,“我们得走。”
“往哪?”萧景琰咬牙站直,“后面是死路,前面……”
话没说完,裂开的淤泥中缓缓升起一圈晶石,呈环形排列,泛着幽蓝光。水波被牵引着开始打旋,离得最近的一块碎石突然被吸进去,瞬间消失。
叶清欢瞳孔一缩。她拽住萧景琰手腕,“那是力场入口,碰上就撕碎了。”
她快速扫视四周,视线落在晶石缝隙里几簇半透明的海藻上。那东西她没见过,但系统有反应。
【检测到沉渊苔,可中和灵穴排斥场,建议采集制膏涂抹体表】
她二话不说游过去,指甲抠进岩缝,把海藻连根剥下。入手滑腻,带着微微凉意。她塞进随身的小瓷瓶,又倒进一点凝胶油,用银簪搅了几下。
“涂这里。”她把瓶子递过去,指着自己的手腕和脚踝,“别漏皮肤。”
萧景琰没问为什么,直接抹开。药膏沾水不散,形成一层薄膜。叶清欢也迅速涂好,然后从腰间解下绳索,一端钉进岩壁,另一端绑在自己腰上。
“抓紧我。”她说,“别松手。”
她刚说完,水流猛地一拽。头顶的光全灭了,四周陷入黑暗。只有那圈晶石还在亮,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叶清欢拉着萧景琰贴墙移动。靠近光圈时,皮肤上的药膏突然发烫,但她没停下,咬牙冲了过去。
穿过一瞬间,像是撞进一层水膜。压力骤减,耳边嗡鸣消失。她回头一看,晶石光圈已经闭合,像从未存在过。
“过去了。”她喘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察觉不对。
药罐又震了。这次不是震动,是发烫。她掏出来看了一眼,罐身裂纹比之前深,但内部那层念气正缓慢流动,方向指向右侧一条狭窄裂谷。
她扭头看过去。那边黑得彻底,连发光的苔藓都没有。可就在她注视的刹那,一道巨大黑影从深处滑过,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有东西。”她声音压得很低。
“多少?”萧景琰靠在她背后,气息不稳。
“至少三个。”她眯眼,“刚才那个像鲨,但背上有鳍状突起,不像自然长的。”
两人屏息贴着岩壁。没过多久,那黑影又出现了。这次更近。
是一条鱼形生物,体型比人还大,皮肤覆盖着金属般的鳞片,游动时几乎没有声音。它绕着晶石区域转了一圈,忽然停住,头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叶清欢立刻闭眼,手指掐住耳后穴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被压下去,呼吸几乎停止。
那生物停留了几息,缓缓游开。
等它走远,她才睁眼。“它们在巡逻,不是瞎找。”
“怎么过去?”萧景琰问。
“等间隙。”她盯着水流变化,“你看它转弯的时候,水流会乱两下,那是空档。”
果然,几分钟后,第二条巨兽游到拐角,身体一偏,带起的涡流让周围水体短暂紊乱。叶清欢抓住时机,拉着萧景琰贴着岩壁滑出去。
一步,两步。
第三步刚踩实,远处第三条生物突然调头,直冲他们方向游来。
“低头!”她猛地将萧景琰按下去,自己侧身卡进一道石缝。那怪物擦着她的后背掠过,鳞片刮在衣服上,发出刺啦一声。
两人僵在原地,不敢动。
过了半刻,巡逻恢复原样。
叶清欢缓缓吐出一口气。“右边那条裂谷是唯一的路。”
“你确定?”萧景琰声音有点抖。
“药罐指的。”她拍了拍怀里的青瓷罐,“它现在只能感应方向,但从来没错过。”
她重新检查绳索,确认牢固后,带头往裂谷口挪。越往里,水越冷。光线完全没了,只能靠萤液瓶勉强照亮脚前三尺。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阔。
一片巨大的海底盆地出现在眼前。中央立着一座石塔,表面布满符文,顶端悬浮着一团幽光。四周散落着破损的雕像,有些只剩半截身子,有些头颅朝下插在泥里。
最诡异的是那些守卫。
十几条刚才那种金属鳞片的生物围着石塔转圈,动作整齐得像被线牵着。它们不再单独行动,而是以三只为一组,呈三角阵型巡游。
“这不像野兽。”萧景琰低声说,“像训练过的。”
“不止。”叶清欢盯着塔底,“你看地面。”
他顺她手指看去。石塔周围的地面上,刻着巨大的阵法纹路,正随着守卫的移动缓缓亮起。每亮一道,水温就降一分。
“这是活阵。”她喉咙发紧,“它们不是守护塔,是在给阵法供能。”
“那我们怎么进去?”
“不能硬闯。”她摇头,“阵法一旦激活,整个海域都会塌。”
她摸出药罐,再次倾听。念气流动稳定,依然指向石塔内部。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抽出银簪,轻轻敲了敲旁边一块残碑。
声音很闷,像是实心的。
她又换了个位置敲,这次声音空了一点。
“有夹层。”她眼睛亮了,“古建筑常设暗道,避开主阵。”
她沿着残碑一路敲过去,终于在一处断裂的柱基上发现异常回音。她蹲下,用银簪撬开一块松动的石板。
下面是一条向下的通道,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
“找到了。”她回头,“你先下。”
“你确定这不触发机关?”
“不确定。”她苦笑,“但总比正面撞上去强。”
萧景琰没再说话,抓着石壁慢慢滑进去。叶清欢紧随其后,刚进通道,身后就传来咔哒一声,石板自动合拢。
黑暗重新笼罩。
两人靠着彼此的呼吸辨认位置,一步步往下。通道倾斜向下,坡度越来越陡。中途有几次脚下打滑,全靠叶清欢提前钉入岩壁的银针拉住。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
叶清欢示意他停下,自己先爬过去查看。通道尽头是个小平台,下方就是石塔内部。正中央摆着一块方形石台,上面放着一本石册,封面刻着“灵枢”二字。
她正要细看,药罐突然剧烈发烫。
她低头一看,罐身裂缝中渗出一丝血迹,是她之前划伤的手指蹭上去的。可那血竟被念气裹住,缓缓融入罐体。
紧接着,罐子震动起来,不是警告,像是在……共鸣。
她抬头望向石台。
就在那一瞬,整座石塔猛地一震。外面的守卫同时停下,齐刷刷转向通道方向。
水波剧烈震荡。
平台边缘的岩石开始剥落,一块接一块掉进下方深坑。
叶清欢一把抓住萧景琰的手腕,把他往后拉。可还没站稳,头顶的通道口轰然坍塌,碎石砸下来,封死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