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苏老太被两名青壮半拖半架地送入了隔离区。她一路哭嚎咒骂,声音嘶哑,字字句句都是对苏甜“狠心”、“不孝”的控诉,直到被安置在隔离区一个角落的草铺上,才因虚脱和恐惧渐渐变成了无力的呜咽。
苏甜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走进了隔离区。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病气混合的味道。她先巡视了其他几位尚未康复的病患,仔细询问了他们的情况,分发了今日份的口服补液盐和药物。她的动作熟练而沉稳,语气温和,与面对奶奶时的冷淡判若两人。
处理完其他病人,她才终于走向奶奶所在的角落。
苏老太蜷缩在草铺上,看到苏甜过来,浑浊的眼睛里立刻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挣扎着想坐起来:“甜姐儿……药……快给奶奶药……”
苏甜蹲下身,但没有靠得太近,平静地开始检查。高热、脱水症状明显,伴有呕吐腹泻,确实是霍乱无疑,而且因为拖延,病情已不算轻。
“奶奶,张嘴,把这个喝了。” 苏甜从随身携带的皮囊里倒出一碗口服补液盐溶液,递了过去。这是维持生命、纠正脱水的基础,对所有病患一视同仁。
苏老太如同渴极的旅人,一把抢过碗,咕咚咕咚大口灌下,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肮脏的前襟。喝完,她喘着粗气,急切地看着苏甜:“还有呢?那个……那个白色的神药粉呢?快给奶奶用上!”
她指的自然是效果立竿见影的抗生素。
苏甜看着她那理直气壮、仿佛自己欠她似的索取模样,心中毫无波澜。她从另一个小布袋里,实则是空间里分装好的,取出一个比给其他重症病人剂量稍小、种类也更基础一些的抗生素纸包,递了过去:“把这个和水吞下。”
苏老太迫不及待地抓过药粉,也顾不上找水,就要往嘴里倒。
“等等,” 苏甜出声阻止,指了指旁边一个瓦罐里的凉开水,“用水送服。”
苏老太这才不情不愿地就着水把药粉吞下。药粉的苦涩让她皱紧了眉头,嘟囔着:“这什么破药,这么苦……有没有更好点的?”
苏甜直接无视了她的抱怨,站起身,语气平淡无波:“按时喝补液的水,药每天一次。能不能好起来,看你自己的身体和造化了。” 说完,她不再多看奶奶一眼,转身就去照料其他病人了。
没有额外的关照,没有特别的叮嘱,用的也是基础的、并非效果最强的那一档抗生素。苏甜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但绝不会像对待其他信任她、配合她的病人那样尽心尽力,更不会浪费更宝贵的特效药在一个屡次伤害自己、毫无悔改之心的人身上。
这,就是她的原则和底线。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秉承的是医者不轻易放弃每一条生命的基本仁心,但绝非毫无原则的滥好人。
苏老太看着苏甜冷漠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想再哭求些什么,但剧烈的腹泻感再次袭来,她只能痛苦地蜷缩起来,哼哼唧唧,心中充满了怨恨和恐惧,却也无计可施。
接下来的几天,苏甜严格按照隔离区的标准流程对待奶奶。每日检查,发放基础剂量的口服补液盐和抗生素,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苏老太的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她几次想向苏甜讨要“更好的药”,甚至试图摆出祖母的架子,都被苏甜用更冷淡的态度和“规矩如此”挡了回去。
期间,大伯苏富贵和大伯娘像是彻底消失了,从未踏足隔离区边缘探望过一次,仿佛根本没有这个母亲。倒是二伯苏勤,偷偷来看过两次,隔着老远放下一点自己省下的干净吃食,叹着气离开。
所有人都看着,苏甜没有因为私人恩怨而拒绝救治,但也没有给予任何特殊优待。她做到了一个医者在该位置上的本分,仁至义尽,无可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