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狐的手还扣着江小道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头捏碎。她的眼睛黑得发亮,嘴角那抹笑也歪得不像个活人该有的样子。
江小道没动。
不是不敢,是不想浪费力气跟一具被附身的身子较劲。他反倒觉得这情况有点眼熟——上次在飘香院,岑晚狐偷吃醉仙糕后也是这副表情,只不过那次是为了赖账,这次是被人赖命。
“我说,”他嗓音压低,却带着点调侃,“你要是真想拖我下水,能不能挑个干净点的池子?这血味儿熏得我酒葫芦都想吐。”
话音刚落,他体内灵力猛地一转,顺着《无相剑诀》逆行经脉。一股钻心的疼从肋骨窜上肩头,痛得他差点咧嘴,但也正是这股痛,让他脑子彻底清醒。
他低头凑近岑晚狐耳边,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你娘亲死前望的是地缝——她信的是我,不是你这破碑!”
这话一出,岑晚狐身体猛地一颤。
手指松了半寸。
江小道顺势抽手,脚下一点地面,整个人如泥鳅般滑退三步,稳稳站定。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抬头看向狐族长老,见对方仍僵在原地,眉头拧成一团。
“老前辈,”他咧嘴一笑,“您再不动手,等她彻底变傀儡了,您可就得回去写《如何祭拜自家公主》的族谱了。”
狐族长老脸色一沉,抬手就要掐诀封印残碑。
江小道反应更快。
掌心一翻,护心鳞赫然出现在手中,金光微闪,映得四周血雾都淡了几分。
“别。”他扬了扬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菜市场讲价,“您要是敢碰那石头一下,我立刻捏碎它——你们狐族供了千年的圣物,就在我手里变成粉末。”
长老动作戛然而止。
指尖悬在半空,法印未成,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剜向江小道。
“你……竟拿血脉圣物要挟?”她声音发冷。
“哎,话不能这么说。”江小道晃了晃护心鳞,“这不是要挟,是谈判。您要的是碑,我要的是人。现在人快没了,碑留着也没用,对吧?总不能以后逢年过节,你们全族对着一块石头喊‘公主回来吃饭’?”
长老咬牙,却不说话。
她当然知道护心鳞与岑晚狐血脉相连,一旦损毁,后者轻则修为倒退百年,重则魂飞魄散。
江小道见她不动,心里稍安,正想再说几句软话缓和气氛,忽然眼角余光一跳。
残碑动了。
不是震动,也不是渗血,而是整块石碑表面浮起一层猩红光芒,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紧接着,一道粗壮的红光轰然射出,直扑半空!
岑晚狐还没完全清醒,就被那光柱卷住腰身,硬生生踢离地面,悬在血池上方,四肢僵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小狐狸!”江小道瞳孔一缩,想也不想,抬脚就冲。
可刚踏出一步,面前空气骤然凝实,一道无形屏障将他狠狠弹开。他连退数步,脚跟磕在碎石上,差点摔倒。
“搞什么鬼!”他骂了一声,抬头死死盯着那根红光,只见它不断闪烁,像是在抽取什么。
而岑晚狐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变弱。
狐族长老也急了,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银光自袖中飞出,直击红光。可那光柱纹丝不动,银光撞上去,竟如雨滴入海,无声消散。
“没用的。”江小道咬牙,“这玩意儿根本不理咱们,它是自己来抢人的。”
“那你还不想办法!”长老怒吼。
“我倒是想啊!”江小道瞪她一眼,“我又不是炼丹炉,说爆就能爆!”
话音未落,他猛地闭眼,心中默念:“系统,签到。”
脑海深处,熟悉的界面浮现——一个孤零零的按钮,写着【今日签到】,正微微闪烁。
他毫不犹豫,点击。
“叮!签到成功。”
声音很轻,却像雷劈进耳朵。
“获得‘玄阴锁链’一副,可困神魂三息。”
江小道眼睛一亮。
三息时间不长,但足够做点事了。
他心念一动,掌心凭空出现一对漆黑短链,链身刻满细密符文,握在手里冰凉刺骨。
“成了!”他咧嘴一笑,抬手就要抛出。
可就在他准备出手的刹那,眼角忽然瞥见狐族长老的动作。
她不知何时已绕到残碑侧后方,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掌心凝聚出一团银白火焰,正缓缓推向碑底。
那是狐族秘传的封印术——**净火锢形**,一旦发动,能将圣物彻底封禁,但代价是施术者三年内无法动用本源之力。
江小道心头一紧。
他知道长老是为救岑晚狐,可这招一旦用上,残碑若因此崩裂,岑晚狐也会受反噬重伤。
“住手!”他大喝。
可长老充耳不闻,银焰已触到碑面。
江小道来不及多想,反手将玄阴锁链往空中一掷。黑链腾空而起,瞬间缠住岑晚狐周身,试图阻断红光抽取。
可那红光猛然一震,竟将锁链震得寸寸断裂,碎片如铁屑般洒落血池。
与此同时,残碑嗡鸣加剧,红光暴涨,岑晚狐的身体被提得更高,额头开始渗出血珠,顺着脸颊滑下。
江小道呼吸一滞。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狐族长老:“你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走人,让她在这儿当祭品!”
长老终于停手,转身怒视:“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江小道冷笑,“她死了,我顶多愧疚几天;她活着,我还得天天防她偷我灵果。你说我图啥?”
长老气得浑身发抖:“你自私自利,根本不懂守护一族的意义!”
“我当然不懂。”江小道耸肩,“我只懂,要是她现在挂了,以后谁帮我付飘香院的账?谁偷我东西还能留下颗糖当谢礼?谁在我挨骂时偷偷往我饭盒塞肉包子?”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们要圣物,要传承,要光复族群,随便。但她要是没了,你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长老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
江小道不再看她,转头盯着残碑,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系统。”他低声,“今天签到地点算哪儿?”
【当前签到地点:狐族遗迹主殿】
“行。”他咧嘴,“那就再赌一把。”
他再次闭眼,心中默念:“签到。”
【今日签到成功】
“获得‘镇魂鼓’一面,敲击一次可震慑邪灵五息。”
江小道嘴角一扬,掌心再度变化。
一面巴掌大的小鼓出现,鼓面暗红,像是浸过血,鼓槌却是白骨所制。
他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敲。
“咚——”
一声闷响,不似来自耳边,更像是从骨头里炸开。
整个密室猛地一震,血池水面瞬间凹陷,红光剧烈波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岑晚狐身体一松,从半空跌落。
江小道飞身而起,一把将她接住,落地时踉跄两步,差点跪下。
“没事了。”他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有点抖,“醒了别装睡,我知道你听得见。”
怀里的岑晚狐没有回应,呼吸依旧微弱。
江小道低头看她,发现她额角的血还在流,顺着眉梢滴下,落在他手背上,温的。
他抬头,死死盯住残碑。
红光虽未消失,却明显减弱,像是被镇魂鼓震伤了元气。
“再来一次。”他咬牙,举起鼓槌。
可就在这时,狐族长老突然开口:“够了。”
江小道动作一顿。
“你已经救了她一次。”长老声音沙哑,“接下来,该由我来承担。”
江小道冷笑:“你刚才不是还想封碑吗?现在又改主意了?”
“我不是改主意。”长老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古老印记,“我是想告诉你——有些责任,本就不该让外人扛。”
江小道眯眼:“你打算干什么?”
长老没回答。
她只是将手掌按在自己胸口,轻轻一划。
一道血痕浮现,鲜血涌出,却并未滴落,而是化作一道符线,缓缓流向残碑。
江小道瞳孔一缩。
这是**血引契**,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唤醒圣物中的残存意志。
一旦成功,残碑可能停止暴动;一旦失败,施术者会当场气血枯竭而亡。
“你疯了?”他低吼。
“我没疯。”长老看着他,眼神平静,“我只是……不能再失去最后一个公主了。”
江小道握着鼓的手,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