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狐的手心滚烫，那枚护心鳞的印记像是被火重新烙过一遍。她盯着自己掌心，眉头越皱越紧，呼吸也渐渐乱了节奏。
“里面……还有一个人。”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卷走。
江小道正想说点什么逗她笑，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她脸色不对，话到嘴边立刻拐了个弯：“丫头，你别是烧糊涂了吧？刚才那火烤得挺猛，要不我背你找个阴凉地儿歇会儿？”
他伸手要去扶，却被岑晚狐一把抓住手腕。她的手指冰凉，眼神却像在燃烧。
“不是幻觉。”她说，“我能感觉到她在叫我……血，好多血，还有红衣服……她躺在池子里，动不了，我也动不了……我想喊，可发不出声音。”
江小道脸上的嬉皮笑脸一点点收了起来。他没再开玩笑，反而蹲下身，和她平视：“慢慢说，谁在叫你？红衣服的是谁？”
岑晚狐咬着嘴唇，额头渗出细汗，像是在拼命翻找一段被锁死的记忆。她刚张嘴，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废墟深处传来。
“那是你娘。”
两人猛地转头。
狐族长老不知何时已站在三丈外，长袍破损，脸上有擦伤，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他看着岑晚狐，目光复杂得像压了千斤石头。
“三百年前，十大仙门第三长老风清扬，以结盟为名潜入狐族圣地。”他嗓音沙哑，“实则为了修炼《噬魂诀》，需要至纯血脉做引——你母亲，就是上代圣女。”
岑晚狐浑身一震，九尾虚影不受控制地浮现，火焰在脚边窜起半尺高。
“那天夜里，他亲手将你母亲钉在血池中央，整整三天，抽干她的精血。”狐族长老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片布料，颜色暗红，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又浸过血水，“这是她最后留下的东西。”
岑晚狐盯着那片红衣，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
江小道一把将她搂过来，手贴在她后背，低声喝道：“稳住！别让火炸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调动刚得的控火术，指尖微不可察地划出几道灵流，把那些暴走的火苗一点点压回去。这活儿他干得越来越顺手，就跟厨房里捞浮油似的，一点一点刮平。
“你闭嘴！”岑晚狐突然低吼，一把推开他，“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记不起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族规所限。”狐族长老低头，“圣女陨落，血脉封印，你被送入轮回转生，记忆全封。我们不能主动透露，否则禁制反噬，你会当场爆体而亡。”
“所以你就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活着？”岑晚狐眼眶发红，“三百年的空白，三百年的遗忘，你们一个个守口如瓶，就为了一个破规矩？！”
“我们是在等你觉醒。”长老声音颤抖，“等你能承受真相的那一天。现在……你终于能看见她了。”
岑晚狐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眼泪无声滑落，砸在地上，瞬间被余温蒸成白烟。
江小道没再插话，只是默默坐到她身边，肩膀轻轻挨着她。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但只要他在，她就不会真的倒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岑晚狐才慢慢抬起头，看向长老：“她……是怎么死的？”
“她拼死启动了封印大阵，把你送进轮回，自己却被留在血池。”长老闭了闭眼，“风清扬本想夺走你的胎息之魂，但她用最后一丝神识切断了联系，保住了你。她死前说了一句话——”
“什么？”
“‘别让她回来。’”
岑晚狐猛地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
江小道听得心里发闷，忍不住冷笑一声：“呵，还挺深情。结果呢？人家女儿差点被人当成祭品烧了，您老这才肯开口？”
“你以为我不想说？”长老怒视他，“可我说了，她就会死！你懂不懂什么叫禁忌？什么叫代价？！”
“我不懂。”江小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语气懒散却不容置疑，“我只知道，要是我娘被人这么害了，不管隔多少年，不管多难，我都得让他把命还回来。”
他低头看着岑晚狐，声音放软了些：“你说过，以后偷灵果记得分我一口。那你娘的事，也算我一份行不行？”
岑晚狐抬起泪眼，怔怔望着他。
“风清扬现在还在十大仙门当长老，地位尊崇，没人知道他干过什么。”江小道耸耸肩，“但他不知道，有个小狐狸已经醒了，还有个杂役小子专门克他这种伪君子。”
他咧嘴一笑：“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给他送个见面礼？”
岑晚狐没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擦掉脸上的泪痕，左手掌心的印记微微发亮。她低头看着那抹金光，忽然笑了。
笑得冷，也笑得狠。
“我要亲手杀了他。”她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石头，“不是为了复兴族群，不是为了继承圣位，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大义——我就为了她。”
她抬头看向江小道：“你说陪我走到底，还算数吗？”
“当然算。”江小道伸出手，勾了勾她的小指，“我江小道别的不行，讲义气还是可以的。再说了，你要是挂了，谁给我偷灵膳？”
岑晚狐瞪他一眼，却没甩开他的手。
这时，狐族长老忽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托起那片残破红衣。
“请允许我族，助你们一臂之力。”
江小道挑眉：“哟，老狐狸你也开窍了？之前不是说我这杂役配不上你家公主吗？”
“过去是我执迷。”长老声音沉重，“你救她性命，护她觉醒，甚至不惜以身挡火……这份情，狐族记下了。”
远处废墟中，隐隐有红影闪动。数十道身影陆续从断壁间走出，皆穿红袍，脚踩铃铛，落地无声，齐刷刷单膝触地，手掌按在胸前，动作整齐如一。
他们没有说话，但态度已明。
江小道看了看这群人，又看了看手里的酒葫芦，啧了一声：“行吧，人多了热闹，打群架我也喜欢。不过丑话说前头——这一战，是她的复仇，不是你们的政治游戏。谁要是敢拿她当棋子，哪怕你是她亲爹，我也照坑不误。”
长老低头：“我以族令起誓，此战只为复仇，绝无他图。”
岑晚狐深吸一口气，抬起左手，护心鳞印记光芒流转。她闭上眼，仿佛再次听见那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唤她。
再睁眼时，金瞳如焰。
“风清扬。”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要把它刻进骨头里，“三百年的债，该清了。”
江小道拍拍她肩膀：“别急，仇要一步一步报。咱们先回趟青玄门，我正好今天还没签到。”
他说着，抬脚往旁边一块塌了一半的石台走去，随手一戳。
【今日签到】
【签到成功，获得奖励：匿形符（可短暂隐匿气息，持续一炷香）】
“哟，来得巧。”他捏着符纸晃了晃，“下次见风清扬，让他先尝尝这个。”
岑晚狐瞥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这不是为了给你制造惊喜嘛。”他挤眉弄眼，“你想啊，他正喝茶呢，突然眼前一花，你从天而降，一脚踹他脸上——多带劲。”
“做梦。”她冷笑。
“别不信，我这人运气一向不错。”江小道把符纸塞进怀里，又从酒葫芦里倒出一颗丹药塞嘴里，“你看我一个外门杂役，都能混到今天这地步，说明老天都站我这边。”
岑晚狐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远处，狐族众人依旧跪地未起，气氛肃穆。
江小道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老狐狸，你们既然来了，有没有什么厉害玩意儿能借我们用用？比如……能一拳打死长老级别的那种？”
长老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意：“有一物，本该千年之后才传于新任圣女——但现在，或许正是时候。”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枚赤红令牌，通体如血凝成，表面浮现金色纹路，隐约可见九尾盘绕之形。
“此为‘狐火令’，持令者可调用狐族秘藏之力，燃尽一切邪祟。”他双手递出，“它认主，只看心意，不看血脉。”
江小道眼睛一亮：“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大招充值卡？”
岑晚狐却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盯着那枚令牌，低声问：“如果我拿了它，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必须回去？”
长老沉默片刻，摇头：“你可以选择不回。但只要你举起它，整个狐族，都将为你而战。”